天泽,中元夜前夕。
“上卿明氏,祸乱朝纲
无视法度,罪恶滔天,朕痛心疾首,故赐上卿明氏腰斩之刑,以正朝纲,钦此。”太监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牢中被无限的放大,显得这里异常的冰冷。
“上卿大人还不跪下谢恩?”那太监狗仗人势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除了不屑恶心便再无其他别的情绪。
“有这个必要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孤还是懂的。”他缓缓开口道,语气淡漠的仿佛谈论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生死。
“那就有劳上卿大人随咱家走一趟吧。”那太监十分不满他的态度,毕竟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摆这副臭脸给谁看啊。可是,奈何王没有削去他的官职,他就始终比自己高贵。
“哎,就是他,真是想不到啊,这一表人才的样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就是啊,那虽然只是一个九品家人子,但是那可是王的女人啊。他怎么敢?”
“听说这家伙当官以前还是个道长,竟然也能干出如此龌龊之事,真是丢出家人的脸。”
“呸,妖道!”
辱骂声不绝于耳,鸡蛋菜叶子等物不断的砸在身上,将原本洁白的囚服染的乱七八糟。
他微微闭着眼,默默忍受着这些流言蜚语,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
押送他的队伍停了下来,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想过来擒他,却被他轻巧的避开了。可是,他没有逃,而是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了面前的行刑台。
“爱卿可还有话要说?”王的声音传来,冷冷的仿佛要冰冻一切一般。
“王请三思。”他站立着很直很直,目光逼视这王座上杀伐果断的王。
这目光阴冷的仿佛来自幽冥之底一般,让座上那人都为之一震。但是他终归是杀伐果断的王,没那么容易被一个他认为应该顺从的臣子镇住。
“放肆!立即行刑!”他怒道。
他平躺在桐油板上,双目直直的望着苍穹之上,神色复杂。
“啪。”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是雪花。
雪越下越大,底下的人群骚动起来。
“啧,下雪了,什么鬼天气?”
“哎,我可听说有冤案的时候这大夏天都可以下雪呢。”
“会不会上卿大人真的有冤情呢?咱们天泽的战功可基本都是他立下的啊。”
“对啊。”
他听着下面的议论声,只是苦笑了一声,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重斧落了下来,那人仅是闷哼一声,就没有过多的反应了。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
他身下的血液缓缓蔓延开来,染红了雪白一片的地面,显得格外的凄美。这也是天泽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被腰斩的高官。
明上卿的尸体被草席裹了丢到了城外的乱坟岗中。举国上下欢庆中元,在庙会灿烂的灯下,在悦耳的丝竹声里没有人在意一个罪臣的去处。死就死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宫内。丝竹管乐,载歌载舞,给人以一种扑面而来的奢靡之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一位元老级的大臣避席行礼缓缓开口道:“王,如今相位空悬还请王上早日决断。”
“左将军何在?”王十分慵懒的问道。这几天明上卿不在,便没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去料理朝政,他倒清闲不少,也有了向历史上的昏君发展的趋势。
眼下他想要的就是继续这种生活,所以,他需要一个傀儡,一个好掌控的上卿。
“臣在。”一个三十出头的黑瘦汉子,从席间走出,然后跪伏在地。
“不知爱卿可想接任这上卿一职?”王眯了眯眼,十分认真的打量着他。
“臣全凭王上调遣。”他兴奋的道。
“好,朕现在拟旨任命你为上卿。”他满意的道。
“谢王上赏识。”他领完旨谢完恩又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喜形于色。
当王醉醺醺的回到寝宫门口的时候,他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那人很高,最少八尺以上。身着一件玄色银龙纹长袍,腰间挂着的是一把雕工繁复的判官笔,看打扮犹如地狱里的死神。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顿时吓了那王一跳。因为那赫然就是明上卿的脸。
他看见那人也没过多的反应只是拿出了一卷玄色彼岸花纹样的锦帛,展了开来,缓缓开口念道:“罪人烨衡,污蔑上仙,以下犯上。天道震怒,着消去其天泽百年基业,将其主烨衡魂魄镇于忘川河底生生世世不得度化。钦此。”
声音冰冷,空洞飘渺,仿佛来自黄泉之底,令人不寒而栗。
“小的知错,求上仙放过朕……哦不,在下。看在你我君臣一场求您放过我吧……”他看着前面那个曾经的明上卿,眼中满是祈求。
“尔悔之晚矣。”那人冷冷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哎,冉爷,前面终于有人了。”沈翼辰看着烟囱里飘出来的白雾兴奋道。
“这鬼地方也有人住?我说二爷啊,你也不怕那是鬼,再把你叼去?”苏沐调侃道。
“那就算是鬼也好过什么都没有不是?”沈翼辰很认真的说道。
“呦,二爷竟然不怕鬼了,真难得,那我等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喽。”夏紫樱调侃道。
那是一栋很老式的瓦楼,我轻轻的扣了一下木质的门,里面立刻传来了脚步声。
门很快被推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位老人家。他看了我们两眼有些茫然的问道:“你们是?”
“啊,我们是来这里拍摄的摄影师,毕竟这里风景不错嘛。但是这天儿也有些晚了,所以想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什么旅店驿站之类的?”沈翼辰抢上前来问道,言下之意就是天挺晚了,要是没有旅店的话,就让我们住你家好了,价钱你随便开。
那老人家一听见“驿站”这两个字脸色都变了,连忙摆手道:“没见过没见过,你们去问别家吧。快走快走。”说着“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啧,真是可疑啊。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沈翼辰一脸的不解与怀疑。
“你是个傻子吗?他还能因为什么啊?肯定是这个驿站有问题啊。否则他怎么可能是这幅见了鬼的表情?”夏紫樱毫不留情的损道。
“不知道你们进来之前注意了没有,这个地方所处的位置在墓葬风水上可是亡国之地。而且是很少见的一大片都是。”苏沐淡淡道。
“没错,通俗点讲就是这里只要有人死,那么早晚有一天按风水学的说法就是祸国殃民的下场。”我淡淡补充道。
“这么说这里的国君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哈。”沈翼辰道。
“我听家里长辈说过,这个所谓的天泽国,特意找一个位很有名的道长算过,天泽国至少可以存在百年以上。可是,它却在新王登基的第五年就彻底的覆灭掉了。其原因不详。”陈淼若有所思道。
“嘶,你们这一说我这心里还真是毛毛的。哎呀,先不说这个了,咱还是赶快找到那个劳什子的驿站的好。这可是雨林比不上戈壁滩。这里可啥都没有,就蛇多。”沈翼辰催促道。
“好嘞,听您的,大少爷。”苏沐在一旁回道。
余下的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连续一天的饥饿让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的。只能尽量多的保存着体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栋防欧式的建筑,上面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阴人驿”。
“我去,这名字可真霸气。让我都有点不太敢进去了。”沈翼辰道。
“这……确实霸气啊。”夏紫樱道。
“冉爷,咱们一定要住在这里吗?我担心……”苏沐看着这几个字皱眉道。
“眼下只能这样了,我们晚上住的近一点,也好有个照应。”我对所有人道。
正欲进去,突然凌灵走了过来拽了一下我身上的长袍,小声道:“我晚上可不可以和你睡在一起……我实在有些害怕……”
“不行,住在一起反而危险。”我看着她淡淡道。我的仇家太多,这可是杀我的绝佳机会,他们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埋伏。
“好……好吧……”她有些失望的道。
我们一行人缓缓走了进去,大厅里很冷清。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报纸。
她见有人进来立刻站起身来,一脸职业化的笑容:“哟,客官,打算住几间啊?”
说实话这个老板娘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因为她脸上的妆很浓,而且她似乎完全不会化,把一张脸化的都有些像扎纸匠手下的纸人了。
“六间最好的,怎么收费?”我淡淡问道。
“可以刷卡,可以给现金。”她笑容更灿烂了些,配上那张纸人一样的脸,感觉有些不寒而栗起来。
“看着刷。”我从钱包里随便拿出一张卡递给她道。
“好嘞。”她刷完卡嘴角仿佛都快要咧到耳后了。
“来,几位贵客随我上楼。”她领着我们到了各自的房间门口,只是,我发现,她每到一个房间都会先敲三下门,然后喊几声什么“我回来了”之类的话,然后才会打开门把我们迎进去。
正当我疑惑之际,她已经把我带到了房间门口,然后她依旧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步骤,只不过正当我以为她要走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你们晚上过了两点就不要再出门了,这里可不太干净哦。”那人神神秘秘的说道,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分明能感受得到她是在笑的。
她为什么只跟我说呢?我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打算在两点的时候就不要去作这个死了。
我想将那个女人说的话群发给了他们,可是这里完全没有信号。仿佛这个驿站根本不是建在这里的一样。
“奇怪,明明阴人驿外面是有信号的,为什么……”我不想想下去,也不敢想下去了。
晚饭是我们一起去楼下餐厅吃的,我把我听见的东西全告诉他们。他们也觉得不对劲,但是谁都没有大晚上去犯这个禁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