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屯紧邻官道。
若是从华阳去韩国故地,必然是要经过威武屯的。
这里之前乃是一片滩涂,并无人家居住。
去岁,君上怜悯百姓住所简陋,特意调拨工匠,修筑了崭新的房屋。
常言有山有水好人家,威武屯所处的这一片土地,虽然并无高山,但是却紧邻河道。
因此,配备了水车的威武屯算得上是好地方了。
刘小七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魏人,家里姊妹兄弟八人,因此,家境比较贫寒。
刘小七与几位兄长们挤在几剑小破屋里,就连掏了姨婆之后,也不过是在客厅里砌了一个隔断,算是下两口子的卧房了。
此次君上夏青分发房屋,刘家刚好够得上标准,再加上刘小七有几把力气,响应君上的号召,自发的参加了挖掘河道的民夫。
因此,刘小七与婆姨二人,被君上赏赐了一套崭新的住所。
穷苦人家讨老婆,却是不讲究相貌的。
刘小七的婆姨虽然长相普通,但是却很是能干。
这分发了房屋之后,刘小七趁着新年官府沐休的空挡里,在房前屋后开垦了两亩田地,一垄菜园。
婆姨则在丈夫开垦出的田地上,点了几分地的蚕豆。
这东西最是肥地,只要是中了一年蚕豆,就算是不施肥,下一季种上的庄稼长势也会很好。
就在两口子憧憬着未来的日子会更加美好的时候,噩梦来了。
那一日,外出参加工事的刘小七匆匆赶了回来,告知了婆姨一个惊天噩耗秦人再次打来了!
浦闻噩耗,女人差点站立不住。
刘小七告诉妻子,官府已经有公文发下,要住在前线的妇孺全数撤离。
“郎君,咱们一起走吧?”
刘小七依然记得那一日婆姨离开之时对自己说的话。
刘小七是一个老实人,君上不要钱白送给自己一套房子,一套刘小七做梦也想不到会住上的高楼大厦。
身为一个淳朴的农民,刘小七怎能在这时候跟着妻子一起撤离!
其断言拒绝了婆姨的提议。
昨日的话语犹自在刘小七耳边回响:
“做人呐,不能忘本!君上啥话不说就分给了咱们好房子,咱怎能在君上最危急的时候,弃之而去呢!”
刘小七清晰的记得婆姨带着泪的笑脸:
“郎君若是走了,还真的让人看不起了!
君上对咱家有大恩,郎君虽然不通武艺,不识战阵,但是为将士们做碗熟食,运送点物资的气力活,郎君还是能够胜任的。“
刘小七的妻子哭着告诉其,万万不可坠了脸面!
甚至,在官府中人带着其妻子等妇孺离开的时候,那女人终于哭出声来,哭喊着要刘小七一定要活着……
“小七!怎么又想老婆了?”
一名浓眉大眼的军士走了过来,用肩膀抗抗刘小七,挤着眼睛坏笑道。
刘小七嫩脸一红,谄谄道:“哪能啊,余只是走神罢了!”
那军士拍拍刘小七的肩膀,认真的道:“小七,无需担忧,咱家君上可是从秦军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崛起的。
君上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军士将右手搭在刘小七肩膀上,手臂微微用力,给了刘小七一种极为安全的感觉。
“汝且记住了,只管为俺们收取散落的箭矢便可以了,打仗的事情,有俺们兄弟做!”
刘小七用力的点点头。
其的这座房子里面,驻扎了五名华军士卒,为首的伍长,正是眼前的这人。
相处的久了,刘小七发觉这个看似一脸痞子相的伍长,为人很是沉稳。
“贵哥,汝放心吧,余知道怎么做!”
就在此时,呜呜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狗日的又来了!”
唤作贵哥的伍长啐骂一声,快步朝二楼跑去。
围屋修建的很高,更是用木板隔出了一个第二层出来。
上面的墙体上,就像是城墙城垛一样,开有便于射箭的窗口。
刘小七检查了一遍被原木堵死的大门,发觉关得很严实之后,跟着贵哥上了二楼。
二楼上,四名士卒已经准备就绪了。
箭矢被士卒们取出来,斜靠在墙壁上。
其等手中更是抓了一枚箭矢,半搭在弓弦上。
“几位兄长,可有什么事情要俺效劳的?”
刘小七瞅了一圈,发觉无事可做之后,遂开口问道。
刘小七的腿弯还有点发抖,就在刚才,其第一次见到了战争的残酷。
前来试探的一百多秦军,被这附近的几座围屋内的华军联手,杀死了几十人。
当时,见到那血腥的一幕,刘小七差点没把苦胆吐了出来。
当时,贵哥命令刘小七爬上房顶,搜集秦军射在屋顶的箭矢,刘小七哆哆嗦嗦的,硬是爬不上去木梯。
“怎么,小七子胆子上来了,要不哥哥教汝怎么杀敌!”
旁边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岁左右,嘴边还是只有一圈绒须的军汉,调笑着刘小七。
“不不!”
刘小七连连摆手,道:“兄弟说笑了,这强弓,俺可开不动,俺就给几位兄长打打下手就好了!”
见刘小七不再像刚才那样胆小,旁边有人开口笑道:“刘兄弟这胆量可是练起来了啊,要不爬上房顶,帮俺们捡一点箭矢回来?”
“好!”刘小七答应一声,就要去爬梯子。
贵哥一把拉住了刘小七,其瞪了先前开口的军士一眼,道:
“小七,莫听他们取笑,俺告诉汝,刚才的号角,是一声悠长的独响,这是同僚在告诉吾等,敌军已经在朝着吾等而来了。
这时候,万万不可爬上房顶,要知道,不论是敌我双方,这箭矢压制,却是必然会出现在两军相交之前的。
所以,汝这时候爬上房顶,可是冒着身死的大风险的!“
刘小七吓出了一声冷汗,慌不迭的连连点头。
贵哥语重心长的教诲道:“所以,就算是要拾捡箭矢,也要在敌军开始撤退以后去做!”
刘小七重重的点头。
“呜、呜、呜……”
这时号角声再次响起。
贵哥一边朝窗口走去,一边道:“听到了吗?这次的号角乃是两短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