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乐意加入你们,但我不知道能在洛杉矶待多久,我怕……”克拉丽斯很想答应下来,可她还没忘记镇子里还有一堆麻烦等她回去面对呢,回去是必然的,而且她也不确定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洛杉矶。
“你担心的有些多余,我们都是自由的,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这个小团体的流动性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艾玛笑着解释道。“或许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就会选择踏上另一段旅程,去别的城市看看也说不定。”
“那我们什么时候排练一下?”克拉丽斯不再犹豫,直接问道。
“现在怎么样?正好你身上有些问题需要纠正一下,我们是在街头演出没错,但正因为在街头,我们和观众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你总不能一直闭着眼睛唱歌,就算你唱得再好,也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得学会在唱歌时与人交流。”
说着,理查在自己女友后腰拍了两下,两人起身就拉住克拉丽斯的胳膊,把她往酒吧里的小舞台上架了过去。
“你们在干嘛?”克拉丽斯有点搞不明白新朋友们要做什么。
“当然是演出了,我认为没有任何彩排的效果可以比直接上台演出要更好,而且,我的伙伴们总得见识见识你的能耐,总不能仅凭我个人看法就完全信任你,同时,也是我们向你证明自己是一流的音乐玩家的最好方法。”
什么?演出?证明?每一个词她都明白什么意思,但组合在一起后,却让她的大脑几乎停止思考。
这太突然了!
对克拉丽斯来说,想要站在台上,尤其是一整支乐团站在舞台上演出,必然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练习,等等等等,才能完美的演出一首歌,这不是一个人抱着吉他自弹自唱那么简单的,要是配合稍有差池,那效果可就大打折扣,摩根也是这样教她的。
连忙从两个成年人手里挣扎脱身,克拉丽斯把自己的背包抱在身前,好像举着一块盾牌。
“不!你们疯了么?我们起码得磨合一下再考虑演出的事情吧。”
“克拉丽斯,你似乎对音乐有些误解,我们又不是要登上演唱会的舞台,台下坐着的也不是期待我们完美表现的粉丝,而是和我们一样在街头讨生活的人罢了,你得学会如何随性的唱歌,而不是在房间里提前准备好一首歌里的音符该在什么时候响起,那太刻板了,你又不是教科书,闭着眼睛拼命炫技可称不上是好的音乐。”
理查又点出克拉丽斯另一大缺点,他真的有很仔细的观察。
这几天在地铁站里,克拉丽斯所唱的每一首歌确实都是提前想好的,不论伴奏还是唱歌时对气息的控制,甚至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技巧,该怎么发力,都一板一眼的。同一首歌重复演唱时,也毫无变化,与上一次可以说是完美复刻一样,听多了甚至会觉得很单调。
“克拉丽斯,反正我们是肯定要上台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自由又随性,加入我们,还是在台下当一个观众,由你自己选择。”艾玛说完,就越过克拉丽斯身边,直接站在酒吧里的小舞台上,和乐队商量了几句,就接过他们手里的乐器。
接着,这个小团体的成员一个接一个拿起乐器,冲克拉丽斯递过去一个邀请的目光。
但克拉丽斯的双脚好像灌铅了一样,怎么都无法迈出走向新朋友们身边的脚步。
她不敢。
她在恐惧没有准备的演出,比在地铁站迎接陌生人千奇百怪目光时还要恐惧。尽管克拉丽斯从不认为这是一种恐惧心理,她一直在用‘沉浸于自己的歌声’来解释。
但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她在恐惧登上这个不大的舞台,不敢拿起麦克风,不敢唱出毫无准备的歌。
托马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冲理查递了个意味不明的目光后,举起自己从不离身的小号。
爵士乐?听到托马斯吹出第一段时,克拉丽斯立刻明白了理查他们口中自由又随性究竟时什么意思了,这世界上没有哪种音乐会比爵士还随性了,这种音乐完全可以脱离乐谱,可以让人想到哪便演奏到哪,没有正式的前奏,只要想,就可以一直演奏下去,直到人累死的那一刻为止。
但是,当理查的架子鼓和艾玛的电吉他加入进去后,整个音乐的走向变得就有些诡异了,一个敲着金属鼓点,一个弹奏的却是偏流行风格的音乐。同时,在箱鼓等乐器相继加入后,整首曲子意外的听着很和谐,没有因曲风不同而造成一点混乱。
脚尖不自觉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抬起又落下,克拉丽斯不自觉的有了想跳舞的冲动。她拼命克制,可即便能稳住脚尖的动作,也按不下自己战栗的身体,甚至身上随着演奏越发激昂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论她怎么在脑海里搜刮,也想不出理查他们演奏的音乐究竟叫什么,或许,只有他们才知道吧。
“你还在等什么?”
克拉丽斯从艾玛的嘴型看出了她对自己说的话。
是啊,自己还在等什么?
可是自己该怎么融入他们呢?自己又不会爵士,更不会唱爵士风格的歌,那种唱法很多时候都是在考验歌手的嗓音极限。
似乎看出了克拉丽斯在想什么,正在演奏的理查突然放缓脚下踏板的频率,金属鼓点立刻消失不见,转而迎合艾玛的吉他节奏,紧接着小号嘹亮的声音也开始减弱,乐团的演奏整体趋于平稳,就像进入了一首歌的前奏一样。
前奏?
克拉丽斯猛然意识到,这是他们在召唤自己呢,他们不是在为人们演奏跳舞时的伴奏,而是一首歌的前奏,一首只差主唱就能立刻开始的歌。
该唱什么?
克拉丽斯刚刚心里的那点恐惧被抛在了脑后,脚下也不受控制一般,一步接一步,直至站在台上,手里握住了麦克风。
演奏还在继续,但这一次,他们在循环着同一段前奏,一遍又一遍,等待着主唱做决定。
克拉丽斯又想闭上眼睛,她不敢和台下的人对视,她能从这些人眼中看出催促,看出疑惑,对台上这些人从开始的惊艳,到现在有了一丝不耐烦。
“睁开眼睛,看着台下的人,他们的表情会告诉你很多东西,而你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告诉我们该怎样继续下去,是重复前奏,直到被赶下去,还是你给我们一首歌的名字,让我们完成这场表演。”艾玛凑到克拉丽斯身边,直接把一切丢在她身上。
是啊,她都站在台上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和他们一起完成表演,要么被不耐烦的看客赶下台。
克拉丽斯拼命转动脑筋,可这时候脑子里那些以往无比熟悉的歌名却一个都想不起来了,她太紧张了,现在的一切发生的也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
慌忙中,克拉丽斯突然在酒吧里捕捉到了一身影,一个可恨的人的身影。
唐恩·琼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跟踪自己?
刚刚还紧张不堪的克拉丽斯,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怒火,都怪这个家伙,逼得自己最近几天过得狼狈不堪,明明我只是想离开那个不成样子的‘家’,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罢了,我明明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为什么要一直逼我。
突然,克拉丽斯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指向坐在安逸角落里的唐恩。
“The Mon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