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时听白就来看望夏小霜,刚一推门,就见她站在门口。
“你要出去?”他问。
后半夜,她失眠了,天蒙蒙亮就爬起来坐着发呆,终于挨到天亮,思来想去,唯有离开这里。
“嗯。”她低着头,不咸不淡的回答。
“身体可好些了?这碗药喝了吧。”
他推门进屋,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门口站着。
他放下碗,扭头看着她直立的身子,拉了她按到凳子上坐下。
“我还是先洗漱吧。”她抬眼看了洗脸架上的白棉巾,端着热水的紫欢站在一旁。
她擦了擦脸,转身喝了药。
紫欢倒没说什么话,端着脸盆出去了。
陆续有仆人进屋,桌子上放了白粥和几个小菜。
“紫欢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坐下吃早饭,他也不说话,她慢慢的嚼了小菜,突然说道。
他看的她出了神,端了碗筷说,“下人就算再不满再不甘,给人做事,就没理由耍脾气摆脸色,我家付了工钱,想辞退她也是一句话的事。她家中有个等着娶媳妇花钱的弟弟,她又不敢走,不乖乖做该做的事,又能怎么办。”
她吃了几口粥,突然想到了夏文安,忘了吃饭发呆来。
时听白看着她不吃饭,便问,“怎么不吃了?饭菜不和胃口?”
她摇摇头,“我想我爷爷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小丫头竟然牵挂着自己的爷爷,他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抬起头,他眼睛满是疼惜。
她知道,那是同情。
他告诉她,“他就在隔壁。”
“我去看看他。”不等他说话,她起身就走。
小丫头知道夏文安住哪个房间?他跟在后面,果不然,她摸不着头脑的转身向他求助。
来到对面的客房,他推开门,门吱呀的开了。
脚跨进门里,看到床上的爷爷,她脸上露出欣喜,“谢谢。”
得知彼此无事安好,爷孙两人激动又感激。
“他们给我安排了大夫,送了些药。我闻着,用的药材都是上等的,药效好。”
夏文安的身体还需将养,病情有了气色,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得知一切托时听白的福,她微微点点头。
乌梅与何欢就住在夏文安屋子的隔壁,两人见了小姐,一阵欣喜。
夏小霜嘱咐她二人好好伺候爷爷,就孤独离开了
在时府里转悠了半天,来到大门口,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又垂头丧气的回去。
太阳出奇的温暖,有一片砖头空地曝晒着陈年稻谷,仆人用耙子隔半个钟头耧翻一回。
稻谷里爬出些蛾子,她坐在廊下看着这些人劳动。
魏茗从廊前走来,见前方坐了个人,走近了,瞧了瞧依旧专注于看人劳动的夏小霜。
“我知道你是谁,二奶奶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对不对?”
夏小霜闻声转头瞧去,魏茗穿了旗袍怀抱只白猫,身姿婀娜靠在柱子上,媚眼如丝,手指正一下一下的扶着猫毛。
认出来人,她礼貌的说,“三奶奶。”
魏茗不依不饶的问,“你还没说从哪家过来的?”
夏小霜苦笑,解释说,“我不是二奶奶家的什么亲戚。您误会了。”
白猫从魏茗手中跳下,跑到稻谷上翻滚着身子,滚得稻谷上冒了尘烟出来。
魏茗坐到她身旁,夏小霜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
“什么误会不误会,反正她三奶奶最爱干这事了。”
那白猫自己玩耍了一番,又跑到二人脚边,蹭着魏茗的鞋叫唤,滚的鞋面脏兮兮的。
魏茗颇嫌弃,一脚踢向猫肚子,“去,小畜生玩的脏死了,自己去洗干净了,我再抱你。”
那猫嚎叫了几声,又跑走了。
夏小霜被它逗笑,猫儿体型不大,但胖嘟嘟的,特别憨。
“那猫是三奶奶的宠物?活泼可爱的紧,怎么叫小畜生,没个名字吗?”
“没呢。”
“不如想个吧。就叫白胖子,怎么样?”
魏茗歪了头,想了想,不大喜欢,“不行,叫它白胖子,它会生气的。”
“那,叫小白吧。”
小白这个名字好记又普通,夏小霜皱眉,“一个畜生而已,还会生气?”
魏茗尴尬的笑,“我踢它一脚,叫它离开,它就跑了,你说这猫通不通人性。所以啊,我可不敢叫它胖子。以后就叫它小白好了。”
她有些羡慕魏茗,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懒散了就约人打牌,无聊了就抱个宠物逛院子。
“三奶奶的生活应该挺快乐的,每天不是撸猫就是打牌。”
虽然在时听白的口中,魏茗不如江如吟能干,却活的自在逍遥,并不见得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反而,魏茗才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魏茗笑了,这日子确实过的滋润,“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约朋友打牌。丫头,你有什么爱好?”
夏小霜闭上眼睛想了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植物深林,各式各样的草药,茂密生长在山坡上,风吹得花草浮动,植物随季节变换着模样。
那就是她的梦想。
睁开眼,她又回到了现实,已经无路可走,无家可归,哪里还奢求爱好。
“我没什么爱好,只希望眼下能平安。”她看着远处的稻谷,仆人翻出的一面潮湿的阴暗,被太阳晒的一面则金黄。
魏茗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开了。
“你会如愿的。”
紫色旗袍凸显了魏茗身体优美的曲线,走起路来和二奶奶江如吟有的一拼。
老太爷时海亦选的女人,个个身材绝佳,气质也好,夏小霜突然发现了时海亦选老婆的标准,嘴角不禁笑了。
时听白去了教书先生那习文,中午回来就找夏小霜,两人一块吃了午饭。
吃饭时,楚湘从桥东农场回来,自己干活一上午没喝水,渴的要命,看到二人同桌而食,脸上陡然不高兴起来。
姑奶奶叫她回来拿些个空账本,抽空想来看看表哥,没想到表哥正和人吃饭,她气的把账本朝饭桌上一甩,一屁股坐下,让仆人拿了副碗筷就大快朵颐起来。
时听白和夏小霜见状,二人愣住了,没打扰楚湘风卷残云般的动作。
就听盘子当当当的响,不大会有个盘子就空了。
时听白摸不着头脑,问,“楚湘,你怎么了?今天这么能吃?”
楚湘填饱肚子,放下碗筷,“表哥,我好饿,你吃饭也不叫我。只和这小丫头吃,过分了。”
“你一大早就被三奶奶叫去做账,照常理该在农场待一天的,谁知道你突然回来搞袭击。”时听白和她理论。
楚湘拿过喝了一半的毛尖茶,瞪了时听白一眼。
今儿在农场干活,热的身上冒汗,往常架子也没那么端着了,她用手扇风,全程无视夏小霜,吃完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