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又狐疑地看着垂着头的林山宜，双手握着他的肩膀问：“山宜少爷，怎么回事？你欺负舟舟了？”

尽管宋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在陈妈眼里，林山宜始终是宋家的少爷，她遵守着本分还是叫他以前的称呼。

林山宜绞着手指，抿着薄唇不肯说话。

他也不敢抬头去望江叔叔一眼，因为他们的宝贝女儿确实是因为他才挨打受伤的，都怪自己太懦弱了，还需要一个女孩子来替自己出头。

柳心仪这时候正抱着舟舟坐上餐桌，她笑吟吟地喊着陈妈：“陈妈，没啥大事儿，不是山宜欺负咱们舟舟，是舟舟在学校跟其他的同学打架了。山宜，快来吃饭！”

“那......那也不能这样啊，下手也太狠了，咱们舟舟这么漂亮的脸蛋，再给留疤了......”陈妈拎着两人的小书包去挂好，嘴里碎碎念着。

“小孩子打架，多大点儿事儿。”江云安这时候才帮着解围：“快来，孩子，过来吃饭！”

林山宜这才慢慢挪着小脚步走过去。

虽然他还小，心思确实极其敏感的，这可能跟他从小的经历有关。江云安和柳心仪是收留了他，也把他看做是亲生儿子对待，但是实际上总还是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的。

比如他们在说舟舟的时候说的都是“我们舟舟”，但是叫他总是客客气气的，要么叫“孩子”，要么叫他的名字。

又比如在餐桌上他们对舟舟说“这是你爱吃的，这个吃了对身体好，你别吃饭太快对身体不好”等等。但是只会对他客气地说“山宜你多吃菜，山宜就是乖，一点不挑食”。

他明白这是外来的和亲生的的区别。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有待着这里才能一直跟舟舟在一起，只要有舟舟在，他的世界就还在。况且江云安和柳心仪对他真的挺好的，甚至比自己的亲生父母对自己还关心。

晚饭过后，陈妈带着林山宜洗漱完，将楼下的灯全部熄掉了。她牵着林山宜上楼，在路过舟舟的房间的时候，里面粉色的光线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小小的林山宜光着脚丫站在门口，从门缝往里瞄了一眼。

那个像公主一样的小女娃正躺在柳心仪的怀里，在听一个好笑的童话故事。

母女俩头靠着头，有说有笑的。

原来这个时而像公主一样美丽高贵，时而像女巫一样喜欢恶作剧，时而又像一个勇士一样站在他面前打倒敌人的舟舟，就是这样度过每个夜晚的啊！

那她一定是听完了这些故事后，才能在白天这样随意地切换身份，在不同的时候展现不同的自己。

他突然觉得很羡慕她，他从小都是一个人入睡一个人醒来，最多早上起来坐在院子里看爷爷打打太极拳。

他也想听故事。

“山宜少爷？”陈妈打开了林山宜的房门才发现这孩子还趴在舟舟的房门上，这才走过去喊他。

“嗯？”林山宜被背后的声音吓得小身板一抖，心虚地耸着肩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脚尖。

陈妈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原来你想听故事啊？”

男孩还是不敢说话，一直背靠墙面，低着头。

这时候在里面的舟舟和柳心仪也听到了门边的动静，抬起头来：“谁呀？陈妈？”

“哎，太太是我。”陈妈稍稍将门推开一点，探一个头进去，略显尴尬：“山宜少爷他也想听您讲故事。”

“进来吧！”柳心仪起身下床，理了理头发。

把舟舟也抱起来坐在地毯上。

“快进去吧！”陈妈推着身后的孩子走进去。

柳心仪也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始给两个小孩儿讲故事，陈妈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次破天荒的，舟舟居然默许了林山宜进来跟她一起听故事，想是也觉得林山宜的童年过得太糟糕，能有童话故事伴他入眠会让他减轻些许的压抑。

说着说着，两个孩子都睡着了，江云安进来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将林山宜抱回他的房间里去。

-

第二天，照常是柳心仪送三个孩子上学。

他们一进教室，张老师就招呼着舟舟和尹小君换位置。

“舟舟啊，那你就坐到最后一排去吧。”张老师看到进教室的三个小朋友，对着其中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说。

江之舟朝教室最后一排看过去，尹小君正在弯着腰掏这抽屉里的东西，她点点头说：“好！”

对于跟在女孩后面的林山宜，张老师的眼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尹小君把抽屉里掏出来的东西全部堆放在他的课桌上，以致于他只能抱着书包站在旁边等着。

等尹小君最后一次终于把东西搬完了，他从林山宜身边路过的时候，故意伸出胳膊肘朝林山宜的肚子上用力一捅。

然后立马又说：“哎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里太窄了，我搬着东西不好过路。”

“没......没事。”林山宜吃痛地捂住肚子，嘴上还是在说原谅的话。

见他这个样子，尹小君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趾高气昂地绕过他来到舟舟的课桌前。

恰巧这一幕都落入舟舟的眼里，她这次什么也没说，而是抱起自己的东西，朝林山宜那边走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一步一步踩得很稳，同样是昂首挺胸。

“啊！江之舟你踩到我的脚了！”尹小君把他的那堆乱糟糟的书和本子搁下后，扭过头气鼓鼓地瞪着舟舟。

江之舟翻个白眼，回过头一脸的抱歉：“啊，小君对不起，我没看见。我还以为自己踩在了什么垃圾上面呢！”

道完歉就继续往前走。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既然小魔女江之舟都拉下脸给自己道歉了，尹小君也不好继续纠缠，他转身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哼，小屁孩跟我斗！舟舟直到在林山宜旁边坐下后，才往尹小君的方向匆匆瞟了一眼。

江之舟坐定之后，把自己的东西都摊在课桌上，她刚刚还说人家尹小君的东西是乱糟糟的破烂儿，其实她自己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乱糟糟的，皱皱巴巴的，本子和书都是卷边的。

她准备又抓起这些“破烂儿货”一股脑全塞进抽屉里。

这是从旁边伸出一只小手来，把她的书一本一本拿过去，慢慢地将那些卷边的地方抚平叠好，摞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

“谁要你弄？！多管闲事！”她愣是傲娇地把那些被林山宜码得整整齐齐去的书和本子一膀子薅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