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直到很多年以后,鹿筝都不曾有机会知道的是,那场意外发生时,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幸运,是靠运气撑到救援的。
其实关毓把她从驾驶座挖出来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那时关毓循着山路找到鹿筝,她整个人卡在倾倒的车里,鲜血和汽油缓缓的蔓延。
再后来很久,关毓都一直重复的做着相同的噩梦,梦里的他未曾及时赶到,鹿筝和车子一起,在大火里变成灰烬。化为焦骨,在大火里凝视着他。
那个梦曾折磨了他半年有余。
时至今日,关毓都不敢想象,若不是鹿筝不小心拨通的电话,这一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这丫头用完了手机不爱锁屏,偶然拨出去的微信电话,剧烈的枪击声,鹿筝的哭喊声,就这样阴差阳错的给了他一个救她的机会。
鹿筝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和后来的每一个冬天都没什么区别,冰冷的空气与室内的温暖相遇,在玻璃上留下欲拒还迎的朦胧。
鹿筝静静的躺在VIP病房的床上,秀气的小脸上仍带着些许擦伤,一头长发披散在纯色的床单上,美得像是一副画。
她睁着眼睛许久,关毓直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鹿小姐——他太累了,把鹿筝送到医院以后,他马不停蹄的去处理关山北的事情,一个多星期,他就没闭过眼睛。
他晃了晃神,却发觉鹿筝的眼神不太对。
她从没拿这样温柔的眼神看过他,鹿筝有一双水润的眸,看人的时候缱绻又温柔,那双眼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把他和关山北分的清清楚楚。
关毓迟疑了一下,手指没动。
“你这个混蛋!!吓死我了”鹿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狠狠地抱住了关毓的腰:“以后再吓唬我就分手!!”
关毓彻底傻眼了,一双手僵直着,是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他着实……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或许......他舍不下这份温暖。
直到听见声响的医护冲进来分开他们俩的时候,直到被推出房门,关毓还带着些迷茫,没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了。
时针缓缓的爬到数字十,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关毓偏过头看向窗外。
万家灯火的静谧,催的人昏昏欲睡。北城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大的雪了,只是恰好每一次,都和鹿筝有关。
才看见面前的门被打开了,鹿氏夫妻的神情都有些奇怪,还是鹿之行先开口了:“小关啊……你先跟我来。”
跟着鹿之行走到医院的天台,关毓瞧着他的背影也没说话,还是对方先开了口:“豆豆受得刺激太大了,她现在的记忆都是混乱的,简而言之,她把你当成关山北了”
豆豆,那是鹿筝的小名
关毓在心里咀嚼了一遍:“我能做点什么?”
“豆豆的状态不稳定,不能在受到刺激了,我想请你陪她一段时间”鹿之行转过身来,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变化:“我不会亏待你的”
“好”
关毓听见自己说。
等关毓再推开房门的时候,鹿筝抱着腿蜷缩在床角,束手无策的医护只能冲他摇摇头。
见状如此,关毓示意他们先出去,自己则上前一步,试探般的喊了一声
“阿筝……?”
关毓只觉得心脏一阵狂跳。脸上发着热手脚却冰的发疼:“你好点了吗”
“哥,你终于来了”原本缩成一团的鹿筝听见他的声音,欢呼着扑上去拥住了她,一双玉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倒也不介意。
关毓见状,一皱眉抱着她回到床边坐下来:“你还没好,别乱动”他仍是不怎么适应做这种事情,连声音都是僵硬的,鹿筝却毫不在意,笑眯眯的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看他一张如玉似的俊颜瞬间红透了,心情更是大好,又忽然叹了口气威胁到:“你啊,以后不许吓唬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幸好爸爸他们及时赶到,以后任何时候都不可以丢下我了,知道吗”
关毓僵硬的点点头,那模样好似一个无法熟练使用自己手脚的木偶,逗得鹿筝噗嗤一声笑出来:“哥我想吃烤肉!”
关毓知道这是不对的,面前的女孩想依赖,想撒娇的对象根本不是他。
可他心里有一个声音鬼使神差的说。不对又如何呢?关山北都死了……你关毓,为什么就没有这个机会呢。
“好,等你好了,我……哥都带你去吃”
关毓开口时,声音干涩:“鹿鹿”
“嗯!”
“鹿鹿”
“在呢在呢”鹿筝索性吻了他的唇角:“别喊啦!一直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