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冰冷的颜色在灰蒙的天穹下延伸出冷硬的线条。使得一切都过于沉寂。
关毓从离开看守所后,心情就越发糟糕,脚程也跟着变得愈快,脸色还是森冷的,用施方也的话来说和一台行走的制冰机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走得快,可施方也心脏受不住,不敢走的太猛,只能追在后面喊他:“你……关毓!……慢点!”
关毓忽然一下反应过来,止住步子的时候有些歉意:“抱歉方也……是我失态了。”
“没……没事”施方也好不容易才把气给喘匀了,伸手去拽关毓:“你刚刚,那话,什么……什么意思啊?”
“如你所见”
林楠楠开着车停在路边,见两人来了连忙下车帮忙开门,关毓先扶着施方也坐进了车里。
和驾驶座之间的隔板缓缓升起,许久,关毓才开口:“乔安娜背后的人,就是这个再度归来的关山北,而他”
关毓忽然停顿了一秒,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不是关山北……他根本就不是关山北,老k的手下收到线报,在堕龙江下游的一个小分支流找到关山北的遗骨了,刚刚的话,是我诈乔安娜的,果然,证明了我的猜想。”
施方也一怔。
他知道老k ,那是关毓的义父,在北城手眼通天,他若是说找到了,那必然不会有假。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施方也靠着车座椅,后知后觉的一阵寒毛炸立:“找到……关山北的……”
“我前天去做的比对,还没出结果,但是这一诈,应该是没有错了”
关毓心中揣着事,已有几日未曾合过眼,加上肩上的重伤令他看起来狼狈至极,可他眼中所爆发出的坚毅和冷冽却是从未有过的:“但我还不知道这个李鬼是何来历……以及,他为什么要害鹿筝。”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让老k帮我把乔安娜弄出来,换个地方,我要把所有事都弄清楚。”
关毓咬着牙,突然之间只觉得眼前一黑,亏得施方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语带责备:“你小子!你那一刀伤的轻了?能不能别这么逼着自己!”
“老板!”
隔板被敲了几下,随即降下来,正是一脸忧愁捏着手机的林楠楠:“k先生请你中午去一趟……老板你还行么?”
“……好”
关毓仍是晕的厉害,眼前就像是被蒙了黑雾似的,整个人天旋地转,直到施方也强行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这才稍微缓解了些许,勉强回答了林楠楠的话:“知道了,我会准时去”
“你这样不行”
施方也皱眉:“休息一下吧?”
关毓摇了摇头,语气坚毅而执拗:“如果不能保证鹿筝的安全,我根本闭不上眼睛。”
老k,原名王邵,是何时从何地发家,似乎已无人知晓,他的势力遍布许多行业,他本人也更像是北城一棵隐形的大树,无处不在。
关毓与他的相识,更是一个神奇的故事。
中午十二点,关毓准时踏进了老k的书房。老k的书房有着一整面是玻璃房,正对着院里栽种的青竹与铺就的流水小桥,设计巧夺天工,分外精致。
“来了?”
这会老K正在练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得多,一身马褂,气质温文尔雅,站在书桌前,不像个黑道老大,却更像个气质温吞的语文老师。
此时关毓进来,他执着笔动作未停,仍是一派行云流水:“听说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出事了。”
“被乔安娜捅的”
关毓站定在老k的书桌前五步的位置:“那女人磕了药才那么大的胆子,我想弄清楚她背后的人,您能……帮我把她弄出来么”
老k忽然停住了笔势,笔尖在纸上晕出一滴墨汁,他笑了一声:“法治社会,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先看看这个”
语毕,他将毛笔搁在了一旁,从身后的柜子里抽出来一个袋子,“那人的确不是你哥哥,这是检验报告,找到的遗骨才是关山北,四年前,他的确死了。”
说着,老k将手里的文件推了一些:“你哥哥的一些往事,我也查到了,你自己看吧。”
之后放十来分钟,整个书房安静至极,几乎只能听见资料翻动的声响,关毓的脸色也随着纸页的翻动而几经变换。
“我居然不知道……”关毓哑着嗓子:“他这么苦。”
“行了,先吃饭,万事不如吃饭重要。”老k将拿起的毛笔又丢回了笔洗里:“走,义父请你吃饭。”
跟着老k走到客室的小几前时,关毓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老k夹了一筷子青笋咀嚼咽下,这才嗤笑了一声:“瞧你这样……没出息的小子”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关山北”关毓不知怎么,连眼眶都红了:“他一个人承担了好多啊。”
老k闻言嘿了一声,伸出手指头晃悠半天,瞧瞧他那伤痕累累的肩膀,又舍不得往上戳,只得悻悻的点了一下他额头,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都多少年了,你小子怎么老喜欢把所有事都大包大揽啊,首先,你那倒霉哥哥要做警察是他的事情,后面的一切也是他的个人选择,我虽然无法苟同他和那女毒枭一起跳崖的行为,但是这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自责个什么?”不等他回答,老k又继续说到:“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把那个盗版货送进局子里,然后和你的小女朋友好好过日子”
“对了,您的报告里说,杜奈温收养的那个帕阳,在四年前有过一次入境之后就失去了踪迹,这意思是……”
关毓忽然回想起刚刚在资料上看见的内容,连忙追问,老k给他盛了碗汤,眼神却多了些锐利:“这是查到的一些有关内容,至于他究竟如何……我只能说,我个人的直觉……感觉他或许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你不如先去拜访拜访你哥哥生前的接头人,四年前你哥哥去世后,他就因为受到精神刺激而无法继续工作,病退后选择隐居在M国”老k放下汤碗,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一次弄个清楚吧,别总被这事牵绊着,死了的人是死了,活着的人总还是要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