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鹊的故事其实一点儿也不惊心动魄,更没有多少生离死别让人感动的地方。可是却让文天真的伤心难过起来。
扁鹊的最后的遭遇,其实就是一副活生生的耶稣与犹大的再现。
还有扁鹊最后的结局,也让他真正看清的事情的本相,原来父亲早已睿智的洞悉了一切,原来大哥不治己病治未病才是真正的高明,原来二哥不治大病治小病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的明智之举。自己看似一辈子研究医术,救人无数,可是那又如何,这些人终究还是会死,终究还是死了,药医不死人佛度有缘人,自己一辈子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竟然被自己的得意弟子背叛杀死,
自己一辈子活人无数,育人无数,最后竟然落得这般下场?
自己一辈子孜孜以求醉心于医术,却不知人心之险恶人性之丑陋才是人生第一之大防,难怪人们常说:渔利者害多,务名者毁至。
文天这一刻,越想越伤心,为自己没能体会父亲的良苦用心,为自己二位兄长的言传身教,为自己的单纯幼稚,以及识人不明,阅事不通,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
文天这一刻已然彻底化身为扁鹊,感伤于扁鹊的一生,最终潸然泪下。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越想就越伤心。
原来父母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会把自己赶出家门,免得自己给家族招灾惹祸。
原来大哥是真的早就知道,所谓的治病,都是假的,防止得病才是最重要,而且还是最不担风险的。
原来二哥不是治不了大病重症,他是在规避因此而带来的风险和隐患,他肯定一早就清楚,病只能治得了一时而治不了一世,人总是要死的,但却不能死在医家的手上。
原来自己不是真的聪明,自己只是执拗,只是鼠目寸光,只是看到了眼前的方寸之地,原来不但眼瞎救不了几个人,更是心瞎,教出了一帮贪财忘义趋炎附势狼心狗肺的东西。
所以大哥是高瞻远瞩,二哥是行事稳妥,惟有他这个自诩为聪明绝顶天资绝顶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蠢材,一个时刻都可能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却自以为聪明的真正的蠢材。
文天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人啊,这一辈子,最难过的就是临死前却发现自己这一辈子,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错的,都是在错误的道路上奔走搏命,而最初本来有一条光明大道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非得要选另外一条最终证明是错误的道路去走去闯。
文天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越哭越动情。
哭着哭着,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遽然而惊醒。
这一次他代入扁鹊这个角色,时间有点儿长,代入的有点儿深,表演的有点儿过了吧。
这个念头一闪,他才发现,周围的情况已然发生了变化。
身下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大概是被他那无边悔恨的泪水给浇灭了,
他的腰腹以下,
全都已经烧成的黑炭一般,
文天甚至惊恐地看到,
自己身上的某个零件,
啪地一下,
掉落在地,
断成了数截。
难怪我忽然这么多愁善感,难道是因为我被烧得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四周一片静谧,
莫甘娜那个疯女人也不见了,
小白也不见在耳边聒噪了。
文天挣了挣,自己还在十字架上捆着,但黑暗似乎越来越弱,眼睛已经能看得越来越远了。
忽然,文天感觉脖子一紧,喘不上气来。
这不是什么神说没有空气,这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有人从他身后,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嘎嘎嘎,扁鹊,去死吧,我以为你能悔恨而死,我以为你要把自己哭死,结果你哭着哭着就突然不哭了,你还真让老娘费事,那我只能亲自动手,亲自送你去地狱见撒旦。”
说着,
吭哧,
一口就咬在了文天的脖子之上。
文天疼得嗷的一声惨叫。
这到底是个女巫还是吸血鬼啊,怎么烧人不死还带咬人的。
文天彻底怒了,
原本被缚在十字架上的双手,十指猛地一张,嘴里不清不楚赫赫有声:
“我生有天,我死有时,
生禀阳生,死随阴去,
但有魂魄,阴阳随心。
给我去”
一声给我去,腋下忽然两道乌光骤然而去,急射身后那疯女人的灵台命门两处大穴。
莫甘娜一时不察,被射了个正着,闷哼一声,更加用力的咬在了文天的脖子之上。黑暗一刹那之间,再次卷土重来,将两人重重包围。
生死之间,文天胸口的裂缝再次扩大,心脏几乎都要跳了出来,剧烈的跳动着,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以及生命的飞速流逝,让文天意识到真正肉搏的机会到了。
文天顾不得疼痛,语速加快:
“心若骄阳,春江潮起连海生
心有桎梏,无边落木萧萧下。
木穷于为薪,
火传于未烬,
生不能遂心,
死何以瞑目,
一阳起而生,一阴堕而亡……”
阴阳生死诀!
文天在危难之际,发动了扁鹊的压箱底的绝技,阴阳生死诀。
阴阳生死诀,这是扁鹊晚年,勘破生死,这才最终悟得的一门绝学,据说可以逆转生死,游走于阴阳之间。
这个阴阳生死诀虽然很厉害,但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实施的。
文天上次发动阴阳生死诀,是在练习的时遇到乙队的吸血鬼,当时他是以毒雾为媒介,沟通阴阳,逆转了吸血鬼和铁牛之间的生死,强行救下了铁牛一命。
这次他把阴阳生死诀用在了自己和莫甘娜之间,他要跟对方搏命。
“一阳起而生,一阴堕而亡……”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黑暗全部退走,文天赫然发现,自己正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双手正死命的掐着对方的脖子,嘴巴更是咬在对方的喉咙之上。
那女人赫然正是莫甘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