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冷不丁地站到了石头身后,“怎么样了?”淡淡的语气,疏离中仍带有一丝关切。
听到林青的声音,石头连忙抬了手去抹了自己的眼泪,依着床沿起身站了起来,转过来对着林青就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需要静养才能慢慢恢复,不过腿可能会影响走路…”石头的头同他的语调一般越来越低。
站在床边的林青微微垂下头看着石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轻轻地咳了咳,提高了一个调问道,“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垂着头立在一旁的石头闻言,立刻跪了下去,头深深地埋向地面,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说道,“石头对不起二哥。”
“起来吧,”林青抬了抬头,将头转向一边,看了看床头的柜子,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柜子旁边,随后往后一靠坐到了柜子上,又回过头来看着石头,手往床沿一指,语调仍旧淡淡的,却并没有苛责的意味,“坐着说。”
“石头有罪,石头不敢。”跪在地上的石头把头深深地埋向地面,额头紧紧地贴在地板上,细碎的颗粒咯在石头的额头上,地板的冰凉也顺着额头渗进石头的皮肤。
“起来吧,还要我请你不成?”林青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没再看地上的石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深深地埋向地面的小光头从地面上拔了出来,石头抬起头看了看林青,林青也转过头来看着他,又再次指了指床沿示意他坐到床沿边。
石头又深深地磕了磕头,“谢谢二哥。”缓缓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和膝盖,垂着头走向床沿,像是霜雪掠过地面后的花枝一般了无生气。
“说吧。”见石头已经在床边坐稳,林青抬起头来看了看石头,随后低下头去又玩起自己的手指,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刚刚在床沿靠下的石头又站了起来向着林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个礼,又退回到床沿边轻轻地坐着,“实不相瞒,我之前就与右扶山山庄庄主相识,这次过来接待我们的并不是真正的庄主。”
“哦?”林青挑起眉毛看着石头,语调依旧十分平淡,似乎此事与他无关。
“因此我才趁着夜晚潜入他的房中,想要问个究竟,结果起了冲突,就这样了。”石头深深地垂着头,又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木头,转过头来将头埋在胸前。
“你跟原来的庄主关系很好吗?”林青抬起眼来直直地盯着石头,石头感受到林青冰冷的目光,却仍旧没有抬起头来。
垂着头的石头只是低低地抛出话来,“以前有一次我和木头上山劈柴时不慎滚落山洼,被右扶山山庄砍柴的人发现了,带了回来医治,所以才结识,此后偶尔会偷偷溜过来玩。”
“一直对庄主怀有感激,看到有人冒充庄主,不知道庄主本人怎么样了,才一时情急做出这样的事来,请二哥责罚。”石头的头仍旧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
林青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起眼来看着石头,“没事,你好好照顾木头,我不会让山庄的人把你们怎么样的。”
突如其来的宽容与温柔恍惚间让素来独立的石头忽然释放出脆弱的一面,莫名心里感到有了依靠,垂着头的石头忽然抬起头来,两眼水盈盈汪汪地看向林青。
“对了,”一直沉吟着的林青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忽然回过身来,眼神恢复了光彩望着石头,“小赵是原来认识的人吗?”
石头微微地收了收自己的情绪,眼泪也往回吞了回去,“不认识,以前从来没见过。”
听到石头的回答,林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思索着什么。
忽然林青甩了甩头,似乎要甩开什么烦心的念头,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立在床沿边的石头见林青不再发问,于是又倾了倾身扑在木头的脸前,紧紧地握住木头的手,看着木头微弱而平静地呼吸着。
决定暂时将事情抛开的林青甩了甩头,又立起身来走到床边倾身去看木头,趴在床边的石头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来。
林青眼睛紧紧盯着木头,头向着石头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木头圆圆的脑袋上圆圆的脸蛋儿。
看着看着不觉呆了一会儿,又扭过头来看向石头,却发现石头眼泪汪汪地嗫嚅着嘴,“木头会不会有事…”
林青的表情漾起一丝温暖,坐在床边将石头拉到面前,让石头背靠着自己,石头滚烫的体温穿透衣服传到林青的胸口,林青笑了笑,轻轻地抚了抚石头的小光头,“不用太担心,你知道吗?曾经我也这样躺在床上,林峰就像你守着木头一样,守了我整整三天。”
林青是林峰捡来的,是林峰救了林青的命。
那个时候林峰是一家猎户的儿子,从小跟着父亲爬坡上坎,在山野里肆无忌惮地穿行。
那一天天气阴阴沉沉的,像是悬了一层低低的灰白色麻布在天空中,为地面的所有人滤出一层阴霾。
林峰跟着父亲一个一个地去收前一天布置在山沟里的动物陷阱,看看今天的收获。
因为雨快来了,原本父亲准备第二天再来看这一个陷阱的情况,林峰早已却蹦蹦跳跳地奔向那个陷阱。
“这是最后一个了,必须赶快回去了!”林峰的父亲在林峰的身后喊道。
林峰大声地应道,一边奔向那个设置好的陷阱。
映入林峰眼帘的不是在陷阱里奄奄一息的动物,而是陷阱旁边放着的一个包裹。
最外层是用红色的小毯子紧紧地裹住,整个包裹裹得很紧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林峰走到这个包裹旁边,卷了袖子蹲下,小心地扯开了一头轻轻搭住的毛毯,在打开的一角之间,露出一个婴儿的上半张脸来。
婴孩看起来大概已经四五个月左右了,被棉布紧紧地包裹着,婴孩此刻正醒着,也不哭不闹,只是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防备地盯着林峰。
“那边有没有?”林峰的父亲远远地喊着话问道。
林峰不知为何当即抱起婴孩,迅速剥了最外层的毛毯,往陷阱里一扔,扭头对着父亲喊道,“糟了!伤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