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以后,木头就沿着房檐一直往后走,一直走到后面没去过的地方,蹲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人来往以后才落回地面。
天已经完全黑了,冷冷地有一些风吹过来,与前面那个守卫森严灯火辉煌的院子完全相反,在这个偏僻的后院,不仅人烟稀少,连灯笼也只是稀稀拉拉地挂了几个,在冷风的怂恿下,光线摇晃而昏暗。
木头左右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来人的迹象,于是木头放心大胆地开始往这个小院的几间屋子前察看。
摇摇晃晃又昏昏暗暗的烛光使得视线里的景象也一起明明灭灭,这一排的几间屋子里都没有什么亮光,里面也是黑漆漆的,趴在门缝上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木头贴着看了看,又抬起手来把门推了推,推了两下没有推动,顺着门缝往下看才看到门上挂着一把旧锁,和旧旧的房间里的景象一样黑漆漆的。
木头伸手去拽了拽那把锁,那把锁倒是锁得很紧,扯了扯依然纹丝不动,拽得木头一手都是斑斑锈迹。
锁着门,也许石头被关在这里也说不定。
木头正在这么想着,忽然里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哼,现在才想起来要给我送饭吗?怎么不干脆把我饿死,看你们拿什么跟我大哥谈条件。”
如此熟悉而又有了几分陌生的声音,听出石头有气无力之中仍然倔强地强撑着要高傲起来,木头在那一瞬间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喂,快把饭端进来呀,我可不想饿死,”石头的声音渐渐近了,忽然又转而带着一点嬉笑的味道,“我开玩笑的,好哥哥?好姐姐?快给我点吃的吧,我真的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了。”
听到石头这么低声下气地向外面求饶,木头的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滑落到脸颊,一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浸透了棉布,在衣服上画起温润而潮湿的水渍。
木头忍不住抽噎了一下,里面的石头立刻听到了这一声小小的哭腔,“木头?”石头加快了脚步向门口走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木头,是你吗?”
生怕石头这一声惊到了他人,木头立刻擦了擦眼泪,左右摇着脑袋看了看,幸好四周依然是寂静无人,只有微风在吹拂着枝叶摇晃着烛火。
木头这才回过头,又轻轻地抽噎了一下,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清了清嗓子压低着声音冲着门缝,对着石头说道,“是我,木头。”
“你怎么才来呀,”石头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雀跃,像是摆好了酒桌等了好久的老友到了一般,兴高采烈地对着木头说道,“他们一直没给我吃东西,快饿死我了,你快救我出去吧。”
“嘘…”木头又左右望了望,压低着声音说道,“小声点,别被人家发现了。”
“哦哦哦。”石头连忙压了压自己的声音,仍旧十分高兴地对着门口说道,“木头,快开门吧,我等不及要去大吃一顿了。”
“石头…”木头垂了垂头,声音低低地说道,“我还没有这个门的钥匙,暂时救不了你出来…”
“不过,”木头往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掏出自己之前在仓库抓的花生,“我带了花生,我把花生给你塞进去,你先垫垫肚子,我再去找找吃的和钥匙。”
“欸,花生,也可以,你从下面塞进来吧,我先吃点花生,没关系,吃了点东西了我就能再等等。”石头的声音仍旧是轻巧而自然的,木头却听得又滚下几滴泪水来。
但是木头小心地忍住鼻涕,没再发出抽噎的声音,免得让石头也变得伤感起来。木头往自己的怀里掏着,一只手一边尽力地往自己的怀里掏,另一只手一边抓着掏出来的花生就着底下的门缝使劲往里塞。
门锁卡得很紧,门缝也打不了太开,一次大概只能同时塞进三四个的样子。
木头依旧源源不断地使劲往里塞着,像是填充娃娃一般不停歇地朝里面装满棉花,木头像是想要从这个洞口把什么东西填得丰盈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往里面塞着。
石头倒也不急着去把花生都捡起来,而是一屁股坐在门边,悠哉悠哉地剥起花生来,像是等着好戏开场前的观众,一个二个心不在焉地剥着花生瓜子往自己的嘴里送,颇为自在地看着花生从门缝里涌进来,慢吞吞地剥着一颗又一颗往自己的嘴里扔,一点也不像一个饥饿万分的人。
听到石头在里面剥起了花生,又颇为自得的样子,令木头的心里多少有了一点慰藉,不知不觉身上的花生已经掏得空了,木头又搜肠刮肚般在衣服里找了找,也没再找到一颗。
木头收回了在自己怀里摸索的手,轻轻贴近门缝,对着里面的石头说,“石头,我带的花生没有了,你说说你还想吃啥,我去给你找一点来。”
“不用了,”石头嘴里含着花生的碎末,口齿不清地说道,“再有别的也塞不进来了,你赶紧找一下钥匙,救我出去吧。”
听到石头的话,木头又低着头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这才抬起头来对着石头尽可能轻快地回道,“我现在还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可能要过一阵子才回来救你哦,你要再等一等啦。”
“好的,你尽量快去快回吧。”石头在里面席地而坐,对着门口地应道。
“嗯。”木头冲着冷冰冰的门板点了点头,随后就站起身来。
仍旧是无限留恋地看了一眼那个挂着旧锁的门,随后立刻转身往来的那条路去了。
应该上哪里去找钥匙?
或许问那位女施主,她可能会知道,正好也答应了她要回去的。
木头心下这么一想,绕到了那个院子,往上一翻,又开始在屋檐顶上行走。
夜里的冷风从木头的袖口一直穿进木头的骨头,屋檐上面的空气也格外地凉上几分,木头整个人都感觉冻得刺骨。
一直走到那位女施主所在的房间上面,木头缓缓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往屋子中央的上面移了移,估计大概是对在桌子的地方,木头稳了稳身子,踩在薄薄的瓦片上。
木头小心翼翼地将面前的瓦片左右移了移,各自往往下挪出一条缝隙来,接着又四处望了望,找到一颗小石子儿。
她应该能够明白是我的暗号吧。
木头这么想着,一边将脸贴向那个缝隙,好去看一下屋里那位施主所在的位置,以便于尽快引起她的注意。
木头刚往上面一贴,立刻收回了头,两只手竖了起来合起手掌对着自己说,“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