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杀伐,我意如刀,怎么会突然气血浮躁?”
多年磨砺,楚玄早就把气血把玩的圆融通神。
意之所动,如臂使指。
更遑论,心性意念,更是锐比锋芒,固若磐石。
别说区区秦钰,哪怕酒池肉林当前,都不能动摇分毫。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有何乐趣可言?
但现在身体的反应,却有点太奇怪了。
即便暗伤爆发,都不该如此。
另外,按照过往经验,自己今日过来,秦老该持着手杖,满脸怒容的训斥自家孩儿。
至于他那几位差不多也有七十来岁的“孩儿”,不知做了什么错事,脸色苍白如雪,跪在角落只顾瑟瑟发抖。
就算楚玄到来,也像是没有任何察觉。
唯有居中一人,悄悄侧过头,看向窗棂上一道剪影。
那是秦钰听得楚玄到来的消息,偷偷寻来,在暗中探视。
阳光正烈,偏是冬日,又有老槐枝丫遮覆,没有什么暖意,反而带着点森寒气息。
再加上室内昏暗,气氛压抑,令楚玄心中极为不舒服。
不过他的注意力却被居中那人所吸引。
脸色如雪,尖嘴猴腮。
或许是遭了秦老杖击,木簪脱落,乱发如草。
唇齿间更是有腥红滴落。
因为侧着脸,倒看不出神色如何,想来也不是多么好。
毕竟这番姿态,被自家女儿瞧见,确实太过狼狈。
如雪,似血。
这就是楚玄对于秦家的印象。
错非秦老对自己有着援手之义,传法之恩,还知晓十凶所在的确切位置,他实在不愿意过来。
但今天,这样的场面却没有再出现。
秦老离家。
秦钰则在自己面前。
一切似乎都已不同。
楚玄隐隐感觉到,这一切应该与周天宝鉴的出现有关。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原因则在于……
“玉石蒲团!”
楚玄开启瞳术,猛地照向秦钰,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秦钰虽然气质阴柔,但给他的感觉就是个娇羞少女。
就是刚刚伸手触摸,都没什么异样。
但现在,瞳术之下,对方整个人好像被迷雾笼罩,模糊一片。
等施展秘法,以精血祭炼,双瞳中豁然就闪出一副画面。
昏暗天空,夜幕垂临,,一张人皮从冥冥中飘飞而出,迎风招展下,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笼罩。
不知是沾了红尘,还是染了世俗,透发出无比邪异的气息,如把七情六欲酝酿成毒。
“怎么会这样?”
意荡神驰下,瞳术功效不在,楚玄心中的震惊却怎么都压制不掉。
“楚公子,刚刚是怎么回事?”
秦钰突然开口,惊醒了楚玄,他这才发现对方此时已经恢复之前状态,只是对刚才发生的事充满了疑惑。
“没什么。”
楚玄定定神,再次施展瞳术,却再也看不出什么异象,恍惚间甚至以为方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只是说话的当口,他倒是察觉出秦钰似乎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那就是阴柔气息褪去了不少,玄牝天珠也不在振动,甚至都快感应不到。
“那玉石蒲团不知道能不能……”
秦钰身上的变化,楚玄十分肯定和玉石蒲团有关系。
而这东西却是一位陌生人通过秦家转交自己。
他自然很想了解清楚。
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秦老现在去了哪里?”
“我听爷爷提了句,好像是去了冥河渡口。”
“冥河渡口嘛。”楚玄深深地看了眼秦钰,随后告辞,转身离开。
“楚公子……”
秦钰不知道为什么楚玄又急匆匆离开,刚要开口,却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响起。
“钰儿,那可是楚公子?”
“还用问嘛。”
“多少年来,能随意进出我秦府的外人,也就是这楚玄了。”
“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要我说……”
“住嘴!”
伴随着脚步声,又有嘈杂低语传来,令秦钰神色微微一变,眼神复杂地看向楚玄离开的方向。
“秦府……以往似乎从来没有了解个清楚啊。”
楚玄双足迈动,看似缓慢随意,实际上快到了极点。
几乎身形微动,人已在数丈之外。
等出了秦府,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先去见见那秦老再说,冥河渡口,怎么跑去那个地方了?”
整座秦府,现在来看,就如人世大墓,处处都透着邪诡气息,令人心神难安,下意识想要远离。
不过对于秦老,他始终愿意心怀一点善念。
现在对方去追寻那送来玉石蒲团的神秘人,福祸难料,自己自然要去走上一遭。
“冥河渡口……”
略微想了想,辨别方向后,楚玄展开身法就赶了过去。
殁阳镇方圆百里,除了中心地带,居住着近千人,其他地方虽不至于一片荒芜,但也称的上荒凉。
唯有那赤河源头,才是真正的人迹罕至,鸟兽难寻,以至于被唤作冥河渡口。
意思就是通往冥地的地方,自此而过,阴阳两隔,就算是蛟瑞那样的妖兽都不敢轻易涉足。
早些年,楚玄为了磨砺自己,倒曾前往。
可惜,那处地方地势太过险峻,水势又急,山石滚落,都会被冲走。
放眼四望,更没什么能借以历练的,于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今天过来,感受却又不同。
“竟然这般风平浪静?”
冥河渡口距离殁阳镇仅二十余里。
按照楚玄的速度,这点距离,小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但现在却差不多耗去两个多时辰才到达,可想而知,这一路到底有多难走。
此时天色已然昏黄,十数丈宽的赤水淙淙流淌,远远看去倒像是条血色幕布被某种神秘力量拖行。
楚玄立于岸边,举目四望,没有发现秦老身影,却注意到原本湍急无比的赤河,流速居然变得无比平缓。
偶有枝叶飘落其中,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察觉不出在往下游飘动。
“莫非和这灯盏有关?”
眼神掠向不远处一根立木,其上悬着盏白皮灯笼。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古旧的非常厉害,可十几年时间过去,似乎依旧是这幅模样。
唯一和上次所见略有不同的地方,或许也就是现在灯笼内有烛火忽闪个不停。
“是秦老点的灯笼吗?”
楚玄目光扫过四周地面,想要找出些痕迹,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眼角余光忽地瞥见,在那赤河之中,隐约间有一页扁舟,扁舟之上似乎盘坐着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