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听闻此话,心里确实惊讶和疑惑,不动声色道:“张相为何不禀告给圣上,却偷偷给太子殿下禀告呢?”
李亨苦涩道:“因为如今的中书令是李林甫,李林甫早就和永王有所勾结,所有给父皇的奏折,实际上都要经过李林甫之手,张相大概是怕被李林甫知晓拦下。”
李白心里思索到,这事如果是真的,就有些麻烦了,李璘招兵买马,是和寿王一样得到了玄宗的默许,甚至是明面许可,还是自作主张?他想做什么?真的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吗?
李白问道:“殿下为何不自己和圣上说?”
李亨闻言更加苦涩,道:“父皇如今已经不信我了,说不定会以为我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故意诬陷永王,甚至还会连累死去的张相,说他和我勾结,让张相身后名都被毁掉。”
李白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信我能让圣上相信?”
“先生是父皇苦心积虑请来保护自己的,若是不相信先生,为何要这么费心思请先生来保护自己呢?”太子道,“而且上次是先生救下了父皇,也让我悬崖勒马,我只能找先生了。”
“张相给你的书信可还保存?”李白问道。
李亨急忙道:“保存完好!还有张相调查的荆州都督私自招兵买马和偷铸兵甲的数量,几年过去,说不定数目更甚了。”
李白道:“太子殿下信得过我可以交给我,我一定如实给圣上禀告,至于圣上怎么想,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李亨大喜道:“那就够了!”李亨急忙去内室取出书信,道,“里面还有张相截下的荆州都督和其他江南道都督往来的书信,不仅是荆州,长江以南,起码有三个上州都在招兵买马。私养甲士。”
李白点点头,收好了书信,道:“我这就去给圣上禀告。”
“拜托了先生了。”李亨恭敬道,“先生,我就靠你了,李亨自知无能,但是如今我大唐经不起动荡了。”
“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此事,我就斗胆多说几句,殿下应该为圣上分担一些担子了。”李白正色道,“如今的朝堂之争,殿下不可一味隐忍,坐山观虎斗了,殿下此时不为大唐争,不为自己争,更待何时?”
李亨苦笑道:“先生可知上次我只是跟我韦坚说了几句话,李宰相就禀告父皇说我和韦坚、皇甫惟明几人图谋不轨,韦坚都被流放了,我被迫也得和太子妃和离。”
“身正不怕影子斜。”李白道,“若是太子身正,就不要怕别人在圣上那里构陷你。而且此一时彼一时,站在我这个外人角度,如今我们再窝里斗,就真的没有什么好处了。此时的大敌是安禄山,太子殿下即使是和李林甫、永王合作都是可以的。”
李亨眼前一亮,躬身道:“多谢先生教导。”
李白摇摇头道:“我没有指点你的意思,只是看着圣上一个人撑,很辛苦。”
李亨听了,再次深作一揖。
李白回礼,离开了东宫。
李恒看着李白远去,双手负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开东宫的李白去往紫光殿,对玄宗如实禀告了在东宫与太子的对话。
玄宗叹道:“这几年,也真的苦了李亨了。”
李白不置可否,道:“若是永王殿下真的有谋逆之心,无异于雪上加霜了。”
“李璘是个懂事的孩子,会晓得利害的。”玄宗道,“只需我把他叫来就可以了。”
李白还是不置可否,若是玄宗真的能说服李璘能够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还能拉过来为己用,就更好了。
“臣还有一事。”李白道。
玄宗问道:“还有什么事?”
李白道:“加薪。”
李白看着玄宗扬起来的眉毛,开口道:“圣上,我这一人做了这么多活,还只拿着一个小小翰林的那点银钱,实在是养不活家里啊。”
玄宗苦口婆心地道:“太白啊,你怎么也不懂事了呢?我大唐如今是什么时候?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你没看户部那几个老家伙愁得胡子都白了,我大唐实在是没钱啊。”
李白嘴角抽抽,心想你大唐是没钱我知道,可你多拿出几两银子来给我发薪水有那么难吗?
“那就请圣上别让臣做那么多事了。反正不良人本来有不良帅,还是把不良人交还给裴士宽吧。”李白道。
高力士掩嘴一笑,玄宗无奈道:“怎么还撂挑子了?”
“又要马儿快点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哪有这样的道理?”李白针锋相对问道。
玄宗道:“罢了,将军,以后把几个嫔妃的宫里的开支都扣一些,给太白养家糊口。”
“多谢圣上!”李白笑眯眯道,“这钱怎么给?”
“让将军偷偷给你就得了,别经过户部的手了。”玄宗干咳一声道。
这小灶开得李白很是开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玄宗看着李白一脸欣喜地离开,问道:“将军,以后给钱的时候多刁难刁难他。”
“好嘞。”高力士笑道。
玄宗坐着揉着脑袋,道:“去宣永王来。”
高力士收起笑容,称是离去。
李白回去给诺依禀告了这个好消息,诺依自然也是乐不可支。
数个月后,传来一声噩耗。
让当今天子摆宴送别并亲自赠诗,太子宾客、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的四明狂客,贺知章逝世。
享年八十六岁的老者临走前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长安城圣上为我送别,我乞求圣上为我儿子赐名,圣上赐孚字,孚上为爪下为子,不是称我儿为爪子吗?”
老者安详一笑,道:“孚儿,我来了。”
得知此讯的李白,在竹屋的院子自斟自酌,自语道:“贺监,到了那边可别喝着酒掉进井里去了。”
李白挥手写下为贺知章送别时未写完的一首诗。
狂客归四明,山士迎。
敕赐镜湖水,为君台沼荣。
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
念此杳如梦,凄然伤我情。
贺监,可曾写下那首名传千古的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李白趴在桌子上,似乎大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