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要走,低垂的头始终没有在抬起,满是星光的瞳孔也没了光。
章一铭心里突然空了,不知为何害怕的捉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惊的关心脱口而出。
“冻着了?”
“没有。”
“再说一遍。”
“……”
条件反射就要撒谎的宋可可,察觉面前人严肃了起来,立刻就不敢多说了。
鱼塘内的水是真的,秋天的晚风也是真的,看似最安全最稳定的人倒是最后波动最突然的那一个。
章一铭的身体到底是强壮的,过了那短暂的不适应后,现在已经可以在沙发上散发冷空气了。
宋可可侧躺在沙发一角,裹着一条纯灰厚毛毯,只露出一双葡萄眼,乌溜溜的转来转去,不敢落在某一处。
客厅的范围有些凝固,除了电视声之外,就是厨房内正在忙碌的器械琐碎声。
焦贺恩带着安子若赶去夜市卖鱼,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总要试水一次。
走的时候安子若有些不情愿,几次看着章一铭,希望他可以说些什么,结果一个眼神都没有接收到,只能失望的离开。
宋可可半个身子都麻了,不敢多动,生怕被视线锁定后彻底冻住,只能咬牙坚持,直到浑身僵硬到神经刺痛,浑身发热为止。
她躺在这里多久,章一铭就坐了多久。
两个人就像是刻在同一底座的石像,比赛着谁更坚持。
“时间到了。”
章一铭突兀的声音,打破了长达五分钟的寂静,也增添了更多尴尬。
宋可可手脚慌乱的在毛毯下一阵摸索,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拿出来一只体温计。
三十七度……
还没看清楚,手中温热的体温计已经被另一只大手抽中,那淡粉的脸也在这瞬间爆开血红色。
章一铭抓着体温计看了一眼,薄唇微张,“三十八度,你发烧了,不要乱动。”
一向凉薄的眼底此刻狂风骤雨,好似在焦躁不悦些什么,轻飘飘的几个字便拍回了宋可可伸出来要抢夺的动作。
宋可可手顿住片刻,一咬牙,还是壮着胆子要去夺回体温计,这个不能交给他,这可是刚才密切接触那样地方的东西。
谁,谁知道这上面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想到这,宋可可的羞耻心瞬间暴增,就算她清楚自己没有那样的问题,也跨越不过去心中的坎。
章一铭理所当然的样子,捏着体温计塞进口袋内,一副充公的诡异姿态。
宋可可的折腾都被他一手镇压,扑腾来去最后做了无用功,相反的,倒是两人距离拉近,蹭在一起。
发烧让呼出的气更加燥热,透过鼻腔与短暂的空气,最后停留在章一铭掌心内侧。
章一铭猛地站起身,慌张又局促。
“我回房,吃饭时叫我。”
宋可可呆坐在沙发上,鸡窝一样的头发竖起,好半晌才自己裹好毛毯,抱膝而坐。
整张脸藏在毛毯中,黑暗让安全感倍增,也使五官灵敏度提升数倍。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在呼吸间来去自如,燥意挤进五感,透过肌肤传达到每一根神经,直到耳尖发红,掌心发麻。
那是章一铭的味道。
厨房内,范雪娴使用着自带的智能助手,认真比对菜单的制作步骤,加盐,加老抽,不对,要先加料酒才对。
“啧,我不会啊,你们谁……”
范雪娴嘀咕着走出厨房,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内只有一个熟睡的宋可可,还是闭上了嘴。
晚餐食材是节目组提供的,他们预支了五十块钱,才有了这顿饭,不然可能就要空腹入眠了。
章一铭一直耗到开餐前才出现,穿着新的睡衣睡裤,发尖湿漉漉,松散又随意的搭在额前,坐下时周身还带着水汽。
焦贺恩瞅着英魂帅气的章一铭,再看看自己浑身泥渍的狼狈样子,“同样是影帝,虽然我那个奖杯都是十几年前的了,可这时间的杀猪刀,也太狠了些吧。”
范雪娴带头打着热闹,不一会儿便笑得焦贺恩要回房洗澡。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啊!”
安子若也借机回去整理造型,面色难看,走之前眼神一直在章一铭身上来回扫动。
宋可可发烧的感觉现在才有些明显,鼻子通红,说话瓮声瓮气,鼻音浓重到她自己都觉得耳鸣的地步。
就这,她也不忘看一眼章一铭。
不明白这人都低血糖了还这么爱干净做什么,要是一个不注意晕倒在浴室里,到时候没人发现,岂不是很危险。
被看的人浑身僵硬,根本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跑歪了多少,只觉得后背僵直,手指捏着筷子都不敢用力。
章一铭生怕被宋可可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无处解释,他就完了。
幸好,周博文那边惨叫出声,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时候章一铭才对周博文有所同情,这个伤不是白挨的。
周博文不知道自己一次受伤推动了多少发展,也不知道背后助理和经纪人到底商量了些什么,把他从小姐姐身边推出去一大截。
今天一下午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好感,瞬间清零。
就是电视剧中的神助攻也没有他作用大。
晚餐过后,六人很快便散开,分别回房准备休息,为第二天的录制作准备。
宋可可躺在床上,夹在范雪娴和安子若的正中间。
一边是前辈,一边是疑似前任的现任。
加上生病后的浑浑噩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才进入了深度睡眠,再次睁眼时,天都亮了。
昨晚卖鱼一共收入五十三块钱,还给节目组五十块钱的食材费用后,他们只赚到了三块钱的纯利润。
面对这残酷的现实,节目组非常人性化的赠送了早餐。
当然可能大家是蹭了章一铭低血糖的光荣。
宋可可病好了,只觉得肚子很饿,低头认真喝着豆浆,搅动着碗底的白砂糖,一边留意着章一铭的举动。
发现那人暗戳戳的把白糖推远了,一勺也没有加,手上动作一顿。
这人,都低血糖还不爱吃甜的,有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她喝了一半,觉得自己的豆浆不够甜,站起身去拖糖罐子,挖了一大勺糖,一点点往碗变接近。
就在这时,一个手抖,刚好掉了大半下去。
那是章一铭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