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朱瑾和江泉溪道歉，手里拎着自己刚刚脱下来的，沾染了小鹿的汁液的外套，歉意的看着江泉溪。

她刚才的行为太过刻意，连江泉溪也能看出来她的目的。

激怒小鹿，然后看它的反应，测试小鹿具备多少危险性，以及该如何应对，好决定后续那些研究所的教授和小鹿接触的方式。

江泉溪也没什么好说的，摇摇头说了句没事，这些都是她有心理准备的，接纳小鹿的过程不会太过顺利，后面需要经受的考验还有更多。

折腾了几个小时，又去其他地方找来了两辆格格不入，只有十来米长的货运车，才勉强把小鹿的藤蔓都装下。

一辆车上三个人，总共也才二十一人能上车，一起跟着来的另外二三十人，只能就近找了几辆其他的车跟着。

他们主要是为了预防小鹿发狂，而准备用来武力压制小鹿的，现在开着车，在前后开路殿后，也是一样的作用，以免路上遇见的其他人伤到小鹿，或者小鹿反过来伤到其他人。

方简带着小队的人，毫无隔阂的混在其中，很明显，他没能说服沈烁，所以沈烁现在一个人留在了海阳小区那里。

江泉溪就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和一只狗，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小鹿的本体不远处。

大黄这次没有蜷缩在后座和乐乐相对，而是意气风发的在副驾驶上露头吹风，结果窗户被江泉溪无情的关上了，避免乐乐吹风着凉。

后座上只铺了一半的被子，露出来另一半的地方留给江少白，乐乐现在醒着，需要有个人或者一只狗来陪她大眼瞪小眼，不然没人理她，她就会哭，而且是那种无声的哭，不惊扰任何人，一个不注意，她能哭上半个小时，实在让人心疼。

江少白比大黄好在，他是个人，虽然还是个孩子，也能抱着乐乐哄哄她，喂奶粉的事情教过一次就能上手，换尿布也不会面露嫌弃，反而很认真的替乐乐擦干净身上的脏东西。

把乐乐当成了一个真正的……侄女。

他是要当江泉溪弟弟的人，这是江泉溪的女儿，那就是他的侄女了，不可能是妹妹的，他不想给江泉溪姐姐当儿子……不，或许也可以。

江少白沉思，那乐乐到底是妹妹还是侄女呢？

途中，车队停下休整，江泉溪有些担心小鹿，爬上载着小鹿本体的那辆车上，叫了小鹿好几声，小鹿却没有什么反应，好半天才慢慢的动了下藤蔓，算是回应。

江泉溪低头抓起了一把土，却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下了车，朱瑾就在车子旁边等她，半是保护半是监视。

“这里有什么？”江泉溪伸出手，里面是一小把土，小鹿很喜欢的一种土。

“什么都有，各种对植物有益处的东西都有。”朱瑾笑笑，对于江泉溪能猜到这一点并不意外。

“放心，没有什么坏处的。就是营养过盛，导致它现在的活跃性变低，持续几天，把那些营养元素都吸收了，就会恢复正常的。”

朱瑾拍了拍江泉溪的肩膀，语重心长，“研究所的那些人，比你还舍不得它出事。”

江泉溪默不作声，松开手掌，那一小把的土化成能量消失，抬起头再看了看小鹿，这一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也是，毕竟小鹿这种危险存在，没有一定的控制手段，又怎么敢轻易接受。能用这样一种柔和的方式，控制了小鹿的行动能力，还算是好的，毕竟小鹿并没有受到伤害。

“去吃饭吧，它没事的。”朱瑾安慰了一句，率先朝着做饭的位置走去，留给江泉溪一个背影。

江泉溪突然感觉到肩膀有些触感，扭头，是一根小鹿的藤蔓，摇摇晃晃的伸展到了她的身边，搭在她的肩膀上。

半是撒娇，半是安抚。

江泉溪不由得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抬手轻触了小鹿的藤蔓，小小声的开口，“我会保护你的。”

一路还算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虽然路上有遇见过众多前往天子京的车辆，但是大多遥遥看见车上那堪称恐怖的小鹿的茎干，就已经绕路避开了。

小部分的人，有些凑近过来问话，打听天子京的情况，得到回复后，也离开了，不敢多在小鹿的附近停留。

7月6日中午，正常本该吃午饭休息一下，但是远处已经能看见天子京的入口通道了，朱瑾便做了决定准备先进城，把变异植物小鹿交接，以免发生意外。

天子京的整个城市周围，都被用一种两三米的尖刺铁栅栏围住了，上面通着电网，看着就有些可怕。

各个方向通往城里的道路上，只留出来一个出口一个入口，两边是穿着严实，浑身不露分毫，手持着枪站岗的军人，出口走的人不多，只有偶尔几个外出执行任务的军人从那边走出来，但即便如此，那边的通路也没有临时征用给这些人进城。

入口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都是从各处赶往天子京的人，而且多数都极为年轻，身强体壮的，也只有年轻人才会对于离开家乡没什么不舍，更容易做出决定。

小鹿的出现引起了一片轰动，要不是车辆周围有不少的军人在守卫着，估计就引起了人群的恐慌。

但即便如此，人群也没有安静下来。

变异植物小鹿是肯定没办法和这些人一起排队的，朱瑾打了个电话后，就去守门的那里，紧急征用了出口的那条路。

进入天子京的人都需要重新录入信息，以便安排住处，这么大规模的人员流入，如果都自行寻找住处，肯定有是会很多问题的，只能统一安排。

红日期间，天子京至少一半人口变成了丧尸，因为是首都城市，人口数量密集，丧尸的殃及也就更严重。

由此空出来了不少的无主的房子，各种人混乱的居住着，丧尸被清理干净后，高层决定征收全部房产，用作统一分配。

原本在天子京有房产的家庭，可以选择接受统一分配，搬到另一个地方，每周可以获得一定数量的食物。

也可以选择不要食物，继续住在自己的家里。但是不止一套房产的人，多余的房子会被强制收回，以每周提供一定量的食物作为补偿。

任谁都清楚，末世后的食物才是最重要的资源。

江泉溪借着小鹿的光，被朱瑾带着插队进行了登记，因为变异植物小鹿的危险等级是以江泉溪在不在身边为标准的，不可能让她离开小鹿单独去排一天多的队。

朱瑾和方简等人，都是外出做任务的，天子京的信息库里原本就有他们的资料，只有江泉溪和乐乐以及江少白才需要重新登记。

不大宽敞的小屋里，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对面是一堆看起来就很复杂的机器，里面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穿着军装的年轻美女姐姐，玻璃窗口位置坐着同样穿着军装的小姐姐，半侧着身对着一台电脑，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过来。

朱瑾跟着江泉溪一起进了屋里，迎着对方的目光，点了点头示意。

语音孔传出来小姐姐有些沙哑的声音，“姓名？”

“江泉溪。”

“年龄？”

“24。”

“身份证号还记得吗？”

“9596963199505159996J。”（编的）

小姐姐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根据江泉溪提供的信息导出来末世前的江泉溪的资料，从上面的照片和江泉溪做了下对比，就确定了身份的真实。

“被之前红色的太阳照射过吗？”小姐姐再次开口问，内容就更接近末世的感觉了。

“是天选者，以及那孩子都是。”朱瑾抢答，比起江泉溪，她更熟悉这套流程，后面还要问有没有对太阳免疫，身体有没有增强，有没有获得什么能力，与其浪费时间在对话上，还不如早点结束。

“这个孩子刚出生不久，还不能确定有没有能力，先记录为天演者吧。”

小姐姐对朱瑾的插话并没有意见，两个人都是认识的，也清楚朱瑾大概是赶时间，所以直接往旁边一侧，露出来身后那个被机器包围的美女姐姐，正巧，对方睁开了眼睛。

“展示一下你们的能力。”声音清冷，有些不食凡尘的感觉。

朱瑾早有准备，从兜里拿出来一块石头，是她刚刚在外面捡的，递给江泉溪。

江泉溪配合的把那个石头吸收干净，转手，手里重新出现了那个石头。

美女姐姐没有说话，目光移向江少白，江少白怯怯的扯了一下江泉溪的袖子，小声的说，“姐姐可以给我个花盆吗？这里没有土，我变不了。”

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江泉溪缓和脸色，手里出现和小鹿同款的花盆，又复制了点小鹿现在用着的同款的土……这是她最近能回想起来有接触记忆的土。

虽然记忆里触摸过的东西也可以复制出来，但是要清楚记得才行，那种模糊的不知道什么时间的记忆完全不可以。

江少白手放在花盆里的土壤上，身体在眨眼间突然变化成了一株大概三四十厘米高的仙人球……

叫仙人掌也没有问题啦，有些地区是没有这种太大区分的，都是仙人掌科，就都叫做仙人掌了。

小鹿其实也不是正宗的仙人掌，别称叫龙骨，正式的名字好像是叫量天尺，是那种长长一条体型均匀的，好几条并排生长在一起的盆景植物。

美女姐姐并没有多看几眼江少白，反而把目光又落在了江泉溪身上，看见旁边的朱瑾，有些了然，重新闭上了眼睛。

手掌搭在那堆机械中间，很快就听见机械运转起来。

“小朋友的名字是？”趁机喝了口水的小姐姐脸色也柔和一些，声音不再那么沙哑了，坐会本来位置，又问江少白的名字。

“江少白，8岁，身份证号我不知道。”江少白恢复原型，身上沾了不少的土，很体谅对方问话的辛苦，嗓子都哑了，就不麻烦小姐姐再问，一口气把那些问题都回答了。

小姐姐笑的眉眼弯弯，懂事的孩子总是惹人喜欢的。

“生日呢？”其实就算记得身份证号，像这种没有身份证的小孩子，也没有照片记录的。

“3月12。”这个江少白知道，连忙回答。

“那个孩子的名字呢？”小姐姐又看向江泉溪的怀里，顺口一口气问完了，“多大了？”

“乐乐，没有姓，6月18日出生。”江泉溪冷着声音回答，语气僵硬，和美女姐姐的清冷完全不同，她就像是一把结了冰的刀一样。

登记信息的小姐姐诧异抬头，目光有些敬佩，又有些感慨，在末世后出生的孩子实在太难得了，而且还是在红日期间。

她没问孩子的父亲去了哪里，没能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了答案。

手指没有停顿，在屏幕上打上了“江乐乐”三个字，按下键盘，旁边很快出现三张小巧的身份卡片，材料未知，看着像是某种金属，和末世前的身份证完全不一样，只有身份证的一半大小。

正面最上方，是占据了三分之一位置的名字，显眼而且瞩目，名字下面的左侧是年龄和排了两排的身份证号码，右侧是一个江泉溪的照片刻印图，整体的字体都是刻印上去，而不是用颜料打印上的。

在背面印着国徽的图案作为背景，正中间铭刻三个大字“天演者”。

天选者作为能力者的称呼，并不被官方承认，所以无论是不是能力者，都统一称呼为天演者，区别是字体的颜色，金色代表能力者，银色代表普通天演者。

江泉溪和江少白拿到了两个金色字体的身份卡，只有乐乐的身份卡背面是银色字体。

看着江乐乐的名字，江泉溪抿唇，下意识觉得不对，但是没有说什么，直到登记的小姐姐又递过来一个不到手掌那么大的，像是橡胶材质的简单本子。

暗红色的封皮上和身份卡背面的底纹国徽完全相同，正面一行大字“居民户口簿”。

怀着不好的预感，江泉溪打开，首页写着户主江泉溪，家庭总人数3人。

接着翻下去，次页是江乐乐，明晃晃的写着“户主长女”几个大字。

江泉溪手指不明显颤抖了一下，翻开第三页，江少白，户主次弟……

江泉溪看了登记的小姐姐好几眼，没能说出来话，怎么说，她单身？她未婚？她凭空多出来几个弟弟女儿？

朱瑾看着完事了，连忙拉着江泉溪往小鹿那里走，不给江泉溪组织语言改正错误的机会，小鹿那边那才是重要的事情。

等人出去了以后，清冷的美女姐姐突然笑出了声，“噗嗤。”

“？”登记的小姐姐疑惑回头。

“她和你是一样的。”美女姐姐顽皮的笑了一下，语气打趣的说了几个词：“独生子女，未婚，单身。”

“你怎么不提醒我！”小姐姐惊了一下，语气懊恼，难怪对方刚才的目光那么奇怪。

“提醒你干嘛，提醒你了，那两个孩子又怎么办呢。”美女姐姐重新闭上眼睛，声音轻渺。

小姐姐也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按响了通知下一个进来的语音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