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明天你就要嫁给河神了。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酒楼里,胖妇人看着郁郁寡欢的雪儿她有些不忍。但想到这些年来,若不是有女儿的出现,自己也压根不会有如此富足的今天,她的眼神里又忽然多了一丝决然。
“娘,能不能不嫁给河神…”雪儿沉默了许久,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人生第一次忤逆了母亲。
“傻丫头,嫁给河神可是镇里最高的荣誉,也是百年以来的传统。怎么可能说不嫁就不嫁?”胖妇人听到了雪儿的话,脸上再无不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提高了嗓门说道:“是不是你的魂都被那个算命的小道士勾走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就山上那座叫正一观的道观里,都是呆的可都些欺世盗名的假道士。”
“百年前,天命镇恰逢干旱之年,河水干枯,烈日当空,民不聊生。当时镇上的老百姓为了求雨,凑了所有的身价给正一观里的大道士开坛做法。结果,雨不但没有求到,还惹怒了河神。河神一口便把那求雨的道士吃了解并说,只要每隔三年献祭一位麻子脸的少女,定会保佑小镇风调雨顺。若不是当年镇长看着正一观里仅剩的小道士哭的可怜,正一观早就在百年前化为了尘埃。如今那小道士长成了老道士,还带了一个小道士和他死鬼师父当年一样,满心都想着去阻碍河神大典,真是可恨!你看我明天跟镇长说,定去拆掉那蛊惑人心的正一观!”
“娘!”雪儿听到了胖妇人要找镇长拆了正一观,她眉眼之间的那丝挣扎,化为了一声叹息。
“唉!我嫁,我嫁!但是,娘亲,我有个心愿未了,若是你不帮我完成,我就…撞死在这里!”
“什么心愿?”胖妇人听到女儿愿嫁,她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是,保证小道士,每天都能吃上那老三样…”
…
林牧儿虽说拜老道士为师,这两年来,他除了学会了几手粗略的拳脚功夫以外,就一无所得。
这也不怪老道士,百年前,他的师父玄道子因为理念不同,脱离了自己的门派,来到了这个小镇,开设了正一观。
那年,老道士还是刚刚拜在玄道子门下没多久的小道士,还没学他学到大道士的本事,他的师父就被河神一口给吃了。
除了给他留下了满屋道经以外,就只剩下欺世盗名的名声。
好在老道士还是有点本事,从道经中领悟了阴阳眼,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鬼魄。
他也琢磨出几手鬼画符的本事。
平时下山远行,也能超度下法力不高的孤魂野鬼,勉强保证自己师徒二人饿不死。
不过,正一观始终也就这样,还没崛起就落寞了。
林牧儿本来也对这些不上心,自从有了御剑术后,他基本上没碰到过太难缠的敌手。
在他差点坠入魔道的那一年,倒在他剑下的匪徒,有的是三流高手,更多的是一二流高手。
现在的林牧儿,对于生活和未来的要求很简单。
那就是每天都能吃到前世熟悉的老三样。
还有就是给那个把自己从魔道上拉回来的老道士养老送终。
他不想去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只想安稳的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或许,等老道士离开人间的那一天,自己才会走出天命镇,完成当初对小乞丐的承诺。
“御风”,是在他心境通明的时候,获得的第二门变化。
这门变化,有点让他捉摸不透。
它不像御剑那般,从一开始就教会他剑法和飞剑。
反而是想让他慢慢领悟。
目前林牧儿对于“御风”的领悟也仅限于让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脚力有所提高。
对此进度,他不恼也不火。
因为他知道,饭是一口口吃的,人胜在脚踏实地。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明日,那个突然对他冷淡半个月,曾询问过他,自己是否是自己有缘人的雪儿,就要嫁给河神。
那个脸上总是笑嘻嘻的老道士这一夜,也彻夜难眠。
明天对于他来说,是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虽然老道士已经苟活到一百有六,但是他还依稀记得,在他四岁那年,收养自己的师父,被河神咬掉身躯,肝肠寸断痛苦的模样。
老道士自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作为一个仅开了“阴阳眼”的老道士,无论他再追求道理精进,他也始终突破不了当年的心魔,达到更高的层次,他也已经看到了自己寿终悔恨的模样。
或许,明天就该做个了断了吧。
毕竟,那个要被河神娶亲的女子,是自己唯二徒弟的亲近之人。
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老道士,如今正坐在道观里,细心摩擦着陪伴自己百年的桃木剑。
三尺长的桃木剑,忽然惊光四起。
…
“九戒,老头子呢?”
当林牧儿起来,看见院内只剩下那只哼哼唧唧的大白猪,有点好奇的问道。
九戒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林牧儿从九戒那悲凉的眼睛里,猜出了什么。
他回房拿出了桃木剑,准备出门。
却发现那只大白猪居然挡在他面前,死活不让他出门。
“走开。”
“哼唧。”
“不然杀了你。”
“哼唧。”
大白猪眼里虽然全是畏惧,但是,他想起了老道士走之前的交待,他还是倔强的挡在林牧儿面前。
林牧儿看着这么执着的白猪一反常态,他心中越发不安,他也不顾当初和老道的约定,直接喊出“御剑”二字,操控着桃木剑,刺向白猪。
当那柄比普通刀剑还要锋利的桃木剑刺向身前白猪的刹那,白猪悲伤的闭上了眼睛,在它眼角处流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御风”
林牧儿直接踩在剑上,强行使出了御风。
就像那曾经看过影视剧里的剑仙那般,踏剑而去。
白猪睁开了眼睛,看着飞奔离去的林牧儿,他也似乎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它飞奔追去。
…
那操着南腔北调的怪异唱腔,血红似血的夕阳,还有那坐在轿子里盖着红布的美娇娘,正被四名大汉抬起,扭扭速速的走在河道上。
鼓声,锣声,还有那喜庆的吆喝声,让这个清幽朦胧的夏意又落得喜气冲天。
在轿子里的美娇娘通过红布往轿子外望去。
那绿意盎然的景色还有这些年来不算美好的回忆就像一幕幕画卷一般,在她的眼前一页页翻过。
从小,她就因为相貌,在同龄人眼里格格不入。
她也从来没有享受过友情,就算在她出生后,镇长奖励她家一家酒楼,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
她也没有享受过亲情,因为她出生就注定要嫁给河神,父母早就把她当做一样祭品。虽然好喝好吃供着,但是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颗摇钱树。
只要自己不死,他们就能衣食无忧。
她更没有享受过爱情,打小,大家都知道她要嫁给河神,都对她敬而远之。
但她却有个小道士。
他还记得,那年,有个小道士,背着一柄桃木剑,傻乎乎的问她,这家酒楼有没有宫保鸡丁。
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不怕我吗?
他说,我为什么要怕,长青春痘不是很正常吗?
她不懂,什么是青春痘,但她懂,因为有了他,自己这种人生有了一丝光。
“但愿,母亲能完成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