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从封岳城起,传播到临安城不过几日便有上万人感染,饶是朝廷派出了大量人力施药,解决瘟疫也非一日就能促成的易事。
施药连着进行了两日后,众人皆知太子寻得的药方能治好身染瘟疫的人,也都放下心来,想着瘟疫之危不日可解。
谢容华难得一回有扬眉吐气之感,硬是一直留在了城郊,既没有回太子府也没有进宫,这是跟他一起负责解决瘟疫的刘维刘大人教他的,未必一定要让国主经常见着他,但是一定要让国主看到他为云越国尽心尽力。
而刘维嘛,自然是谢容华的外公杜鸿这边的人。
杜鸿的人隔几个时辰便会给他递消息,得知谢容华这边施药很顺利,他前段时间的不愉快一扫而光,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谢容华能立下大功。
皇宫里,杜若秋也感到一丝欣慰,老天有眼啊!终于让她的儿子能有一次机会把谢容淮踩在脚底下。
瘟疫若能解决,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只有谢容淮了。
一切事情好像都在往对谢容华有利的方向发展着……
然而,就在第三日的晌午,谢容华施药施出岔子了。
有一些身染瘟疫的百姓在服下药一天过后陆陆续续死了,因为死前和家人吃过同样的食物和水,而家人无事,所以死因被归咎到了治疗瘟疫的药上。
有的人家全家人感染了瘟疫,结果服了朝廷施的药后死得全家十几口人只剩了一双年幼的子女。
失去家人的百姓们痛苦不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都聚集在一起,把死去的家人的尸体抬到太子谢容华的面前讨个说法。
就算是太子又怎么样?死了这么多人必须得给个交代,中原大陆有七个国家,不是你云越皇室一家的天下。
卓昀眼看着几百具尸体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被平放在地上,眸中浮现一丝冷意,一夜之间害了几百条无辜的人命,谢容淮真做得出来!
宋启刚和方涛均是面露惊骇,叶淳只是定定地看着尸体。
尸体的面色紫黑,口吐白沫,舌头往外伸出,即便是不懂医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中了毒的迹象。
而城郊的百姓们看到死状极惨的尸体大惊失色,在听闻这些人是因为服下了治瘟疫的药而死后都瞪大了双眼,不过片刻时间,恐慌迅速地在人群中蔓延。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喝了一碗药就没了?”
“你傻啊,这摆明就是中了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朝廷派发的药不是治瘟疫的吗?我家三叔和三婶昨日喝了药都好得很呢,什么事都没有,为啥有人就死了呢?”
“难道朝廷的药有问题……”
人群中躁动不已,原来争先恐后领药的百姓们都停了下来,甚至有人偷偷地溜走,一个比一个害怕救命药会变成送命药。
百姓们猜测药有毒的议论声传到谢容华的耳朵里,谢容华脸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
他完全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前两天不都好好的吗?太医也说了药有效,这些百姓昨天还跪在他面前对他感恩戴德,为什么才过一天就死了?
莫非药方有问题?难道卓昀是谢容淮派来害他的?谢容华心里又惊又慌,药方是他拿出来的,若是这些百姓因他而死,就算他父皇肯放过他,就算他外公和母后拼尽全力保他,文武百官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参他的折子能堆满他父皇的案台,民间的百姓定会唾弃他。
谢容华感到一阵绝望,早知如此,还不如装聋作哑,让别人接了这差事。
但是站在他旁边的刘大人则明显镇定得多了,毕竟是杜鸿放心的人,在官场上立足了二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知道这些百姓的死绝对有蹊跷,他当即示意谢容华不要出声。
盯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刘维向跪在尸体旁边低声啜泣的老妇问道:“他是何时身亡的?”
老妇抬起头哭诉道:“大人,民妇今早起来干活,就发现民妇的儿子已经没了气了。”
“你的儿子可曾喝过这儿的药?”
“是,正是昨日这个时候。”老妇泪眼婆娑,“请大人给民妇做主,民妇就只这么一个儿子,还有四个年幼的孙儿要养,现在没了儿子民妇可怎么办哟!”
“你的儿子可曾吃过其他东西?”
老妇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道:“大人,民妇的儿子自从昨日归家后只喝了一碗白粥和一个馒头,除此之外,再没吃过其他东西,白粥和馒头是民妇自己做的,民妇的儿媳和孙儿也吃过,唯独民妇的儿子丧了命。”
刘维脸色平静,随后他又问了问其他的死者家人,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这些死者回家后吃的东西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身染瘟疫后喝了一碗朝廷施的药。
表面上看都是喝了药后毒发身亡。
可是刘维精明的很,前两日喝下药的人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千,有人丧了命,但是有人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显然是有人捣鬼,想让谢容华办不好这件差事,还要背负长久的骂名。
不管这人是谁,他都不能让这人得逞。
他摸摸胡子,厉声对下属吩咐道:“让所有人停止派药,把大夫们都叫过来,还有,把这里给我封锁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