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又晴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双柳眉攒在一起,她好像忘掉了点什么东西,想了又想,还是记不起来。
环顾四周,光点已经消失,一条血红的细线在虚空中浮现,一端连在夏又晴的手腕上,一端延出了濯尘。
另一端呢?
夏又晴看向剑外,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屋角破旧干净的木床,还有床上盘腿而坐的陆拾。
在他身边晃了又晃,在看到陆拾手腕上那血色的点之后,她的心终于是定了下来,在他旁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准备躺下来。
如今性命无忧,没了身体也不能修炼,夏又晴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在虚空中晃悠半天之后,突然想到自己能不能出去看看。
向外走了两步,夏又晴的灵魂就虚弱了不少,她又走了回去。
捏了捏下巴,夏又晴倒是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和濯尘的融合虽然已经完成,但是不管是她还是濯尘都元气大伤。
如今这种状况应该是,她的灵魂和濯尘正在进行互补,一时半会怕是出不去了。
“害,真难!”
实在没忍住,夏又晴撑着额头抱怨了一句。
“女的?”
嗯?谁在说话?夏又晴楞了下,反应过来,“陆拾?”
“十七。”
“什么十七?”
陆拾撑着脸嗤笑一声,眯眼看着濯尘,“你叫十七。”
“你才叫十七!”夏又晴咳嗽一声,端起架子来,“知道戒指里的老爷爷吗?我……本座就是剑里的小仙女,你的机缘,还不快快见礼。”
“剑里的……人?”陆拾点点头,“哦,剑人啊……”
“对……不对!”夏又晴掐腰反驳道:“小仙女,知道不?”
“好的,剑人。”
“小仙女!”
“好的,十七!”
……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夏又晴先没了脾气,摆摆手,算是服输,哑着嗓子,“我是你的机缘懂不懂?你个没见识的!”
“那十七,你给我什么机缘呢?”
“我可有用了,不对,你凭什么叫我十七?”夏又晴鼓着脸反驳道:“总不能今天是十七,你就叫我十七吧!”
“对啊!”陆拾一拍床榻,似乎很是高兴夏又晴终于理解了自己,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忽而勾唇一笑,慢悠悠叹道:“十七啊十七……”
夏又晴正是不解,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陆拾拉着濯尘就躺了下去。
“师弟,你睡了吗?”
那声音经过刻意伪装,夏又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试图散出神魂查探,却只能离开濯尘半尺,连窗户都碰不到。
“乖乖的,别吵!”
陆拾的声音在剑中响起,夏又晴哼了一声,倒是收回了控制濯尘的力量。
如今他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和他闹不愉快。
等了很久,窗外倒是没了动静。
夏又晴打了个哈欠,“怎么还没动静,找人去了?太慢了吧……”
契约已成,她的灵魂不能外放,说的话也只有陆拾一个人能听见。
陆拾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夏又晴噘着嘴在那边也没了兴致。
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让陆拾带她回趟长瀛洲,剑内突然升起一阵浓雾。
夏又晴散开神魂,找了许久都没有探出剑身。
“陆拾!陆拾!”
喊了半天,陆拾都没有回应,夏又晴收回所有神魂,坐在地上。
作为一个修士来说,她的经验足够丰富,但是夏又晴却是第一次作为一把剑活着,也不清楚很多法术作用时,剑内会有什么反应。
如今之计,她也只能等着这个雾可以自己散掉。
还好,这也没有让她等很久。
“这就是濯尘?”
虽然没有再去试探,但夏又晴一直在警惕着周围,雾刚刚淡了点的时候,她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如若这真是从陆拾师弟那边拿到的,那应该……”
这句话结束,剑中的雾总算是散尽了,夏又晴扫了眼,自己已然身处一间大殿中。
上头高坐着四位穿着各异的人,俱低着眉,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或者说,打量着濯尘。
“看什么看?”
用头发想都知道这群人做了什么,不过就是让那个人在陆拾的屋子附近放了个东西,用了遮盖视听一类的手段后,又将她瞬移到了这边。
这一套下来,夏又晴都要被气笑了。
怪不得四洲演武,西贺洲的成绩是一次比一次好,本地最强的门派连普通弟子手中的一点好东西都不放过,这才是“资源的最大化”,以及脸皮的最厚化啊。
那陆拾呢?契约已成,夏又晴不自觉想到了那个破屋子里面穿着旧衣服的陆拾。
在上辈子,在这辈子,他无权无势,被“合理分配”给别人的东西,应该也不少吧……
想到这,夏又晴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一个跪在殿前,浑身是血的身影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陆拾吗?
夏又晴捂着胸口,连“呸”好几声,“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吃亏呢?”
但是眼前的这些正道,却让她心中的那点怀疑越发深了。
“仙剑择主,今日是向南拿到的它,这把剑,我瞧着还是给向南吧!”在夏又晴想着心事的时候,主位上的白胡子老头已经捋着自己的胡子,做好了决定。
夏又晴动了下,发现脚下有个禁锢着她的法阵,要是半天前,肯定很快就被解了,但是现在她碰都碰不到。
碰不到就不碰,夏又晴索性盘腿坐在虚空中,鼓着脸嘟喃着:“扮猪吃老虎,看你等到什么时候。”
殿上几位倒是没有异议,虽然仙剑诱惑确实大,但他们却没有和小辈抢的意思。
从外门弟子那顺东西的时候不讲脸面,如今放在明面上,倒是说起体面来了。
夏又晴看着他们,着实觉得有点好笑,粗略扫了眼,突然发现几人身上佩戴的法器中露出了各色的光,与她在秘境吃的那些剑气似乎有点相似。
想起那些剑气的味道,夏又晴舔了舔嘴唇。
正在她苦恼自己和那些东西离得实在有点远的时候,钟向南倒终于开口了,“濯尘,原本就是我和陆拾师弟已经商量好了,取来已是……如今再——”
这句话说得夏又晴连连点头,不过很快就被上头那个白胡子给打断了,“一个外门弟子,天赋不过如此。向南,这是你的机缘。”
穿着白纱裙,衣袂飘飘,浑身仙气的一位女长老也缓缓开口:“仙剑无主,能者得之,怪就怪他时运不济。”
其上几位长老也接连开口。
“向南就不要推脱了,三年后就是四洲演武,就算是为了门派,你且收下就是!”
“三长老说的是,向南你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门派着想。”
“……”
一阵劝说过后,大殿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连带着夏又晴,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钟向南,等待着他的答复。
沉默片刻过后,钟向南皱着眉,缓缓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