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熟吗？”

因为钟向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场几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半晌，夏又晴才皱着眉，嘟喃了这么一句。

“我也想知道。”陆拾的声音在剑内响起，低沉魅惑，里面似乎压抑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和他这么熟的吗？”

“我——”

夏又晴刚想辩解，陆拾却像是丝毫不在意地对着钟向南开了口，“我还有事，师兄见谅。”

钟向南却急急出声，“师弟，我不是想对她做什么……”

陆拾笑着，抬手，布条裹起濯尘，稳当当落入手心，反手背上，绕过钟向南就往山下走。

“十七姑娘，我问下你，为什么选的不是我？”

闻言，陆拾停了下来，任凭夏又晴在里面催了又催，就是不愿意走。

“我也挺想知道的。”

初春的风，慵懒随意，少年的声音像是柳絮，从树上落下，然后在不经意间撩动着人心。

“他长得没你好看，想的倒是挺美。”夏又晴抱着胸，玩着手里的光点，“本座就要最好的！”

“哦。”

陆拾没有转身，抬腿向前，风中留下了他对钟向南这个问题的回答。

“她说师兄你长得丑！”

“我没说他丑！”夏又晴在陆拾耳边念念叨叨，“你怎么能这么说……”

陆拾出了学堂，就没准备再回去，背着濯尘就坐上了自己的小木剑。

按理来说，拿到剑的弟子都开始放弃这把入门时发的小木剑，但在夏又晴的坚决反对下，陆拾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瞧着身边穿来穿去，看起来比棉花都软和的云，夏又晴掂量了一下自己那还在和濯尘“本源”融合的神魂，叹了口气，在虚空中躺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回了山头。

陈安和齐狗蛋两个人，昨天连夜搬走了，这个院子也就只剩下了陆拾一人住着。

回屋之前，陆拾还顺便从两人屋子原先住着的地方走了一趟，带走了他们屋口的两块石头。

“陆拾，你要干什么？”

这种沾染了气息的东西，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夏又晴弄不懂陆拾到底想干什么。

陆拾没有回答，甚至出去的时候连濯尘都没带上，夏又晴也只能留在原地。

“不告诉我？”

她打定主意，等到自己能自由活动，也不要告诉陆拾。

闭眼，夏又晴内敛心神，开始专心于濯尘本源和自己的融合，期待早日自由。

再睁眼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一片澄蓝的天空，陆拾坐在旁边，看着不远处的山门。

确认过濯尘本源只剩下一点边角没有融合完成，最多半个月她就可以行动自由了，夏又晴终于松了口气，大声喊道：“陆拾陆拾！”

“嗯？”陆拾没有回头，“醒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夏又晴指着濯尘飘了起来，顺着陆拾的目光看了过去。

平日里冷冷清清，顶多只有两三弟子路过的山门处已然仙雾缭绕，一条只能看到起点和尽头的山路，自山脚绵延而上，底下正人头攒动。

“五月初四，鲤鱼跳龙门。”陆拾似乎终于看到了自己期待的东西，笑着站起身来，“十方门招新人，我们去看看。”

和濯尘的融合顺利，夏又晴能干的事也更多，陆拾一放松，她就感受到他的气息变化，“半步金丹，你突破了？”

“是啊，所以我的机缘呢？”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夏又晴转着眼球，低声嘟喃着。

陆拾嗤笑一声，摇摇头，踩上小木剑向山门而去，只剩下夏又晴的声音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就好像是谁家不甘寂寞的修士，御剑时还带着留声器在旁边放着乐曲，吱吱呀呀好不热闹。

等到山门的时候，夏又晴絮叨的声音突然消失，陆拾只看到濯尘在人群中不断穿梭。

“哇，好多人啊！”

陆拾甚至能想象出，她拿着一张不染尘世的脸，好奇张望的模样。

实在没忍住，陆拾眯着眼，“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陆拾，你放屁了？”

陆拾的笑僵在了脸上，夏又晴却坚持不懈，他的脑子里一直回绕着，“陆拾，你是放屁了吧！没事没事的，还没成仙，五谷轮回很正常的！”

来为今年学堂新生发布任务的十方门弟子，瞧见一向以好脾气闻名的陆师弟，今天居然一脸寒霜。

冷人冷面没什么可怕，好人冷脸就有点可怕了，那发布任务的师兄语气都温和了不少，“陆师弟，这有十组，你想去哪里？”

陆拾点头，脸色终于好了点，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来人手中标着“柒”的木牌，“第七组，谢谢师兄了。”

夏又晴家里背景不错，在长瀛洲门派进学的时候，也是直接跟的一位太上长老，辈分比门派中大多数人都要高，一般都是高坐其上看着别人收徒弟。这种新生入门对她来说，确实新奇。

“那个梯子就是登仙梯？”

“嗯。”陆拾靠在树上，马尾高高扬起，眼神游离。

“陆拾，你登过吗？”夏又晴稍微扫了一眼，就差不多了解了这登仙梯的原理，不过就是用阵法设置一些障碍，用以检测登山人的道心品德什么的.

这阵法对她肯定没什么用，对于还没修行的人来说，确实有点难了，大多数人都停在了半路。

“我吗？”陆拾微微颔首，“登过啊，很简单。”

“也是。”夏又晴觉得自己就是问了句傻话，陆拾的天赋，怎么可能连这条路都走不完。

旁边几个和陆拾一组的人也聊起了登山的事，纷纷说起自己当年花了多长时间爬到了哪里。

陆拾虽然和所有人都不亲近，但也不疏远，聊着聊着，就有人叫了他一声，“陆师弟，你才入门两年，还没忘了自己到哪吧……”

陆拾点头笑了下，“我可比不上诸位师兄，爬到半路就不行了！”

“啊？”不仅是那些师兄，就连夏又晴都有点奇怪。

陆拾再次点头，算是肯定了自己的说法，“确实只到一半。”然后他就自己跳下去了。

“后悔吗？”

夏又晴可不信这人只能爬到一半，正想着到底怎么回事，就听到陆拾问了这么一句，反嘴问道：“后悔什么？”

“钟向南，可是千年来走过这条路，用时最短的人。”

“哦。”夏又晴摆手，不甚在意，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巴掌，“陆拾，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自己半路跳下去了？你怎么可能爬不过钟向南！”

“……为什么？”

为什么？陆拾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夏又晴有点不明所以，“因为……本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过去未来！”

“……那你知道，天上星星几何？”

“三百九十五万万零八千七百二十三！”夏又晴赶在陆拾前面开口，“不信，你数！”

陆拾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出口，不愿再和夏又晴掰扯。

其实他们的事很简单，就是领着合格的人去集合处。

七组这边合格的人不少，其它人来来回回也不少趟，陆拾却一直没有动静，靠在树那，像个好看的“吉祥物”。

就在日暮夕沉，其它组都走的差不多了，七组的一个弟子上来拽了拽陆拾，“陆师弟，走吧！”

“我——”出口处一个身影出现，陆拾停下话头，站直了身体，垂眼笑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