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凡东张西望地往里走。

突然，有间办公室传来一个女声的训斥：“你搞坏了这张画，得赔钱！这是世界名画蒙娜丽莎真迹懂不懂？”

许凡就停下了脚步，心说哪个冒失鬼？这回可惨喽，蒙娜丽莎唷，世界名画唷，真迹唷！

赔个1亿算你走运，赔10亿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注意，是刀啦，美金。

话说，你这么普通的办公室，挂个世界名画真迹干啥？

达芬奇是你养的小白脸？

或者你家开印钞厂的？

许凡本想拔脚离开，教师间闹矛盾，咱一个农民工也管不着是不？

刚才门卫大叔也说过，要注意素质。不凑热闹，没事不要瞎起哄，是咱农民工应有的素质。哦，有事也不能瞎起哄。

但教室里传出的一个声音，使许凡停住了脚步。

是个孩子气十足的声音，顶多十六七岁，带着哭腔：“老板，我错了。我只是不小心往画上按了个手指印，没有弄坏画。老板，求放过好不好？”

许凡就又纳闷了，这儿是文学院，这孩子应该称对方为老师，咋叫老板呢？

难道，女的是包工头？

嗯，是这可能。

他退后几步，从办公室门望进去，一个胖得连猪都自惭形秽想上吊的肥婆，双手叉腰，那模样凶得，往门上一贴，钟馗肯定下岗失业。

她的面前，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肥婆那神态，简直就是神祇俯视着战栗不已的蝼蚁，那头上怒发冲冠，如果再放一把火，想拍《西游记》的剧组，也不用费老价钱去火焰山了，直接把镜头瞄她头顶就行。

肥婆声音又起：“赶紧滚，否则我真让你赔！”

那孩子委屈地：“老板，我们经理让我来向你要拖欠的工钱，两万元你都拖欠一年了。这些工程，都是我做的，我们老板一定要让我要钱，否则我的提成一分钱也拿不到。你不给，我不会走的。”

许凡明白了。

肥婆是个大公司老板，业务发包给小公司，那孩子做了两万元的修理业务，但肥婆拖欠工钱。小公司钱拿不到，孩子的业务提成半毛钱也木有，白干了。

肥婆：“我刚才跟你讲过了，这两万元，不是我拖欠，早晚会打给你们公司的，你先回去，我过几天联系你们经理。”

孩子：“老板，这话，你已经说了无数回了。”

肥婆突然恶声恶气地：“不听话是吧？那好，你弄坏了世界名画，先赔100元钱，再说其他！”

刚走进办公室门的许凡一个趔趄，偶的玛，世界名画真迹，啥时候这么贵了？

他走到不知所措的孩子面前：“怎么回事？”

孩子委屈得哭了：“我来讨工钱，咋知道隔壁这桌上放着张画啊。进来我顺手一按，指印抹这画上了，然后她让我赔。”

许凡转身：“这画，是世界名画？”

肥婆一只眼瞄瞄许凡，见穿着普通，年纪轻轻，于是嚣张地：“啊，怎么了，你懂世界名画吗？”

许凡顺手把画拉到手里，指着最下面“蜀省印刷厂印制”的字样：“真迹？”

“是不是真迹？你用脑子思考思考！”

许凡：“像你这种猪才思考，我们农民工用灵感！”

“咚！”

肥婆一拳砸在桌上：“敢骂老娘是猪？赔200元！”

“撕啦！”

许凡双手一用力，就把画给撕了。

“好哇，敢破坏学校公共财产，老娘报警！小子，信不信，你走不出这校门了，敢走，老娘打断你的腿，连第三条腿都打断！”

许凡本能地夹了夹腿，这个不可以。

他镇定自若地：“肥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马上向这位小弟弟道歉，态度真诚，反悔深刻，老子就放你一码。给这小兄弟两万元工钱，就完事”

“第二，不道歉，那好，算利息，按三年期最高利息算，少一分也不行，少一分，后果相当严重！”

肥婆给气得，脸都歪了：“小子，老娘马上报告领导，让警察来把你给抓起来。什么两个选择三个选择，老娘怕你？”

许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滚你玛的，臭小子，一个农民工，敢在老娘面前指手划脚？想修理我？做梦！”

“你自找的！”许凡笑笑，拨出了祁院长的电话。

那孩子贴上身来，声音很轻：“大哥，咱老板没让我要利息，这婆娘死抠门，不肯给的。当然，如果能给，我肯定会分给你。”

电话拨通，许凡还没开腔，祁院长先开了口：“大师，您慢慢来，我和顾院长、社科联秘书长、文化局领导一起在大门口恭候您大驾。”

算算时间，那应该是许凡前脚进门，祁院长他们后脚就去门口迎候了。

许凡：“我问一下，一楼有个肥婆，是给你们维修的老板？”

祁院长：“啊，是，不光是我们文学院，国学院、社科联、文化局还有宣宣部等单位，我们都指定她的公司维修，一年在我们这几家单位赚的钱就不少呢。怎么，您认识？”

许凡：“何止认识，简单给她气死。以后你们要维修，换家单位可不可以啊？”

祁院长在那头慌了：“什么？她竟然有这种胆？我马上解除她合同！”

他能不慌吗？昨天在自己家，差点把大师气个半死，今天在单位再气一回，这事可怎么了得？

许凡：“你马上到一楼来一下。”

“大师稍候，我们马上到。”

搁掉电话，肥婆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电话声音虽轻，孩子听不到，但她离得近，那声音是谁，她能不熟悉吗？

她望望室外，望望室内，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凡朝肥婆笑笑：“发飚，你接着发飚！”

没几十秒功夫，就听过道里脚步乱响。

全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来的。

祁院长带头，中山装、长须老者、戴苹果帽的、博士、两个女生还有几位许凡没见过的，都跑得气喘吁吁。

祁院长恭恭敬敬地弯腰：“叩见大师。”

许凡点点头：“免礼，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