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羽，成为神明吧。”

陌生的呼唤打破了这片海洋的寂静。渡羽的思维缓缓聚拢，拼凑成原本的形态。

“你……是谁？”

少年尝试发问，波纹在这片海洋传开。但过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勉强睁开双眼，打算确认那声呼唤的源头。

然而，目之所及，尽是污浊与邪异。

渡羽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地方，如同深海，却不需要呼吸。

此情此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根本没有回到现实。

淅沥淅沥——

仿佛远处有什么人在轻声呢喃……不对。

声源数量不对。

无法分别的“呢喃”离他越来越近，但是这片浑浊的深海根本无法看清。

【我得离开这里。】

渡羽抬头望向唯一的光源，看上去只要再游几十米就能离开。

可当渡羽刚改变姿态，一只没有轮廓的手突然缠上了渡羽的脚踝。

“人类需要神明的引导。”

呢喃愈发清晰，渡羽已经能分辨其中的话语，这让渡羽愈发觉得不妙。

“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你。”

一条黑色的肠子缠上了渡羽的腰间，莫名其妙的话语随之进入了渡羽的耳朵。

“所有人都在传颂你的名字。”

这声呼唤来自左侧的一张惨白小嘴，它躲开了渡羽的驱赶，一口咬住了渡羽的左耳。

渡羽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身体却开始使不上劲。

【这样下去不行。】

越来越多的怪异之物缠上渡羽，意义不明的话语不停的灌入渡羽的大脑。

渡羽拼命的挣扎，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光源越来越远。

“他们都将跪在你的面前”，“没有生命能与你对视”，“大地，天空，宇宙，只是你微不足道的玩具”，“行使你的权力，如同呼吸那样”，“神性才是你的唯一本质”……

甩掉了肠子，又会被触须缠上。

打飞了巨口，又来了更多的手掌。

渡羽的身上，已经被各类污浊邪异的事物缠满。

渡羽知道，‘它们’的目的是把自己往下拖。

那自己更必须往上冲。

光源渐渐的缩小，附近的海洋愈发漆黑。

那淤泥中挣扎的事物早已不似人形。

而在一切的最下方，是一片萦绕着不详黄光的门。

渡羽见过这种颜色——那是他梦中情人左眼里面的诡异光芒。

但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如果有谁能拉我一把的话……】

渡羽早已无法发出声音，但哪怕用意念求救，他也不会放弃。

“我来帮你。”

如同救命仙丹一般的话语在大脑中响起。

与此同时，一条金黄色的锁链穿透了渡羽的身躯——从下往上穿过的那种。

那扇邪异的门张开了一丝缝隙，那条锁链正是从里面射出，在渡羽的残躯上扎根。

“我来帮你……下来。”

【操】

渡羽感觉自己就该把话说……把话想清楚的。

他奋力的挣扎起来，完全不顾忌身躯是否完整了，哪怕手臂被坚硬的事物打成了九十度依然奋力求生。

等等……坚硬的事物？

他艰难扭动脖子，仅存的眼球看到一条又黑又粗的东西。

那是一根黑色的锁链。

渡羽本能的用剩下的那只手死命将其抓住，下一秒……

渡羽就像坐上了高速电梯。

——————

“渡羽，我是古尘。”

再次睁开眼，渡羽已来到一片被无数锁链封锁的狭小区域。

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嗯，完好无损。

“接下来你必须想办法清醒过来，我只能为你争取10分钟。”

“古叔叔？”熟悉的声音让渡羽下意识的回应。

“我无法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如果你无法清醒，那么你将永远失去唯月。”

“具体情况每个人都不同，但在仅有的案例中，意志力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仅有』——渡羽注意到这个词。

但其含义很暧昧：不知是指这种胜利条件为“清醒”的异常事件稀少，还是指胜利的案例极少。

可惜渡羽并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

“你可以将目前的情况视作玄幻作品里的【心魔】，在这……”

钪————

没等古尘说完，渡羽身前的锁链被劈个粉碎。

“【心魔】？我可不是那些低级的东西。”

仅余锁链开始消散，古尘所说的10分钟恐怕只过了30秒。

“真麻烦啊，为什么不肯乖乖【成神】呢？”

声音的主人从飘散的锁链残骸中走来，而他的外貌——

跟渡羽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身黑色的礼服。

“黑渡羽”对渡羽伸手做出手枪的手势，略带轻蔑的说道：“安息吧，你的遗愿我会帮你完成的。”

“piu。”

渡羽的头颅像西瓜那样炸裂开来。

但，那些不可名状的物体没飞散多远，又像时光倒流那样把“西瓜”拼回了原状。

黑渡羽看着面前的场景，捂脸邪笑到：“你不愿意‘成神’，又不愿意去死，我很难办啊。”

当“西瓜”拼凑完毕，渡羽重新睁开眼睛，只是感觉有些眩晕。

两人对视片刻，各自同时伸手向对方指了过去。

“砰。”“咚。”

渡羽的头颅再次像西瓜那样砰的一下爆开。

黑渡羽的头颅则微微后仰了一下，仿佛被小石头砸中。

“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是痛觉可是实打实的。不想继续受苦的话，建议赶紧跟这个世界告别哦？”

黑渡羽没有等渡羽复原，直接对着渡羽仅剩的身子打了个响指。

“啪。”

渡羽的胸腔好像被塞进了一颗炸弹，整个上半身如同抽象画派的作品，四溅而出。

色彩单调的空间里，只剩下一双腿孤零零的站立着。

“你知道吗？疼痛是生命最原始的恐惧，一切的生命都需要敬畏疼痛。”黑渡羽缓缓走到那双腿前面。他仔细观察着那个创伤截面，优雅的说道：“你看，这种程度的疼痛，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而你的意识竟然还在，你早就不是人类了。”

“我是人类。”

感情淡漠的话语在黑渡羽的颅内响起。

黑渡羽无奈的长叹，然后。

一脚将渡羽剩余的腿部抽的粉碎。

现场再也没有任何能够代表渡羽的事物。

而空间里也不再有任何的话语回响。

黑渡羽踮了踮发力的脚尖，将鞋子上的脏东西踮到地面。

接着，他开始在这个大型抽象派艺术现场里四处游。

这是半个胃部，一脚踩碎。

这是一根手指，一脚踩碎。

哟，这是两个OO，一脚踩碎，再用力碾上半圈。

咦？这里竟然还有只眼睛？

黑渡羽拿起这只眼睛，往手袖里擦了一下。

“你的遗愿不就是跟那位在一起嘛？我恰好有她的一点东西。你现在乖乖去死，我把那玩意跟你葬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你有她的什么？”

黑渡羽一惊，他转身往后望去。

完整的渡羽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噢不对，还少了只眼睛。

只见渡羽走到黑渡羽的身边，把眼球从发愣中的黑渡羽手里拿了回来，装回了自己的眼眶里。

黑渡羽果断后撤跟渡羽拉开距离。他往四周看了眼，惊觉地面竟没有一丝血污。

“……你是怎么做到的？”黑渡羽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这感觉除了邪门，就是邪门。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该来第二回合了。”

“第二回合？”黑渡羽愣了一下，接着又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好啊~”

两人同时抬手，向对方指去。

渡羽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跃跃欲试。因为——每次被崩碎的时候，渡羽发现自己可以一个念头就拼回来，并且还会变得更加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