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东和杨思海看过去,只见一男一女对桌而坐。
男的四十来岁气质儒雅,女的年近三十面容姣好。
“老林,人家说两句也不行?媛媛是我姐妹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她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歌手,出错理所应当嘛。”女的含笑打趣道。
“不是,你指点人家得先自己有料,对吧?总不能满嘴白话信口雌黄对不?”
杨思海忍不住反唇相讥,“人家有没有料你知道?你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台上歌手出没出错她自己知道,你听不出来不代表别人也是聋子......”
陈尚东赶紧劝阻道:“杨哥不必计较,歌手唱得还算不错了。”
林老板火气更大,“什么叫还算不错?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还有你,说谁是聋子呢?好好的怎么骂人?”
“我怎么骂人了?刚才指名道姓了?我俩搁这品头论足有你啥事?你说我们吹毛求疵,这到底是谁骂谁?”
陈尚东见林老板咄咄逼人也颇为不满,添了一句:“你做老板的人说话忒不中听。”
林老板腾地起身就要离席来辩,女的劝道:“老林你消消气,也不看这什么地方?媛媛今晚只唱一首,等会过来问问就是。”
“你说得对,我的地盘我着什么急?”林老板坐下来松开领带,灌一口啤酒后不再搭理这边。
陈尚东和杨思海面面相觑,人家的地盘?几个意思?
不一会儿,啤酒、零食端上桌来,两人放下心思边喝酒边聆听台上歌手的演唱。
一首《天空之城》很快唱罢,女子去后台卸妆,另一名男歌手上台演唱。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男子,对邻桌招呼道:“峥姐,林哥,你们也在?嗨,杨哥,等久了吧?”
陈尚东看过去,来人正是去洗浴城抓自己的警察华子,心下了然:“他认得杨哥?怪不得他上次他奇怪我‘也是老师’。”
杨思海起身招呼,“华子,过来坐吧。”
华子摆摆手,凑到峥姐身边低声道:“峥姐,我姐今天怎么上台了?”
峥姐瞥他一眼,“她跟安雅一起过来,安雅接个电话就跑了,你姐只好帮她救场。”
华子朝那边努努嘴,“你过来给我姐助威还是把关?”
峥姐恍然道:“你们认识?敢情你姐的相亲对象是他们?”
“站起来那个,还可以吧?”
“可以个屁,咱们差点吵起来。华子我跟你说啊,你给你姐介绍对象一定要慎重,别什么狐朋狗友都拉来,那可是你亲姐。”
“还用你说?得了,我过去招呼一声。林哥,今日挺闲哈。”
林老板点头笑笑,见他往邻桌走去,面现尴尬。
华子到这边坐下,瞥了后面一眼问道:“杨哥,你们差点吵起来了?”
杨思海小声解释,陈尚东的手机突然响起,“对不住,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僻静一角接通电话,“喂,谁啊?”
“我,林楠容。”
陈尚东一噎,“有事?”
“出来喝一杯,我请客。”
“在哪?”
“城中‘印象’咖啡馆。”
陈尚东想了想,“你等会,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他走回去,唱《天空之城》的女孩已经走到邻桌,卸妆后的她更显清丽脱俗。
“杨哥,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华子指着他道:“别啊,咱俩碰几次面还没喝口酒呢。”
“上次的事多谢了,改天我请你。”陈尚东不想多事,怕华子说话不知轻重,不停打眼色示意。
华子心知肚明,“你去门口等会,我马上出来,去哪送你。”
陈尚东看了看杨思海,见他点头于是走去门外。
旁边那一桌上,女孩惊呼出声,“他真这么说?”
林老板凑过来问道:“不对吗?”
女孩点头道:“今晚人多我又很久没唱,起头确实紧张,真假音转换时不自如,唱得干瘪瘪的,没想到这也被他听出来了。”
此话一出,与座皆惊。
“这么说他是对的?”峥姐两眼圆睁不敢置信。
林老板也惊道:“我听着好好的,怎么就错了?”
女子往邻桌瞥了一眼,点头道:“他说的确实没错。”
林老板长舒口气,“有点意思。”
峥姐催促道:“那你过去吧,应付着聊聊,不行就拉倒。”
女子浅笑,起身走过去。
陈尚东在外头等了五分钟,华子出来搓手道:“为了让这对男女见面,真把老子累得该死。”
陈尚东笑道:“再累你也乐意,不是吗?上次的事谢了啊。”
“你做好事,我照章办事,有什么谢的?哎,你去哪?”
“城中‘印象’咖啡馆。”
华子走过去戴上头盔,再递给陈尚东一个。
陈尚东接住头盔坐上去,“你认识杨哥?”
“上次他的学生被押来我们城郊派出所,他出面交涉,就这么认识了。”顿了顿,华子问道:“你说杨哥也是奇怪哈,他老爹在省城有那么大的产业,怎么还在这教书?”
陈尚东奇道:“他有父亲?在省城?”
“你不知道?”
陈尚东摇头道:“我不知道,听他说过,好像家在乡下举目无亲,一天到晚地哭穷。”
华子笑了笑,拉下面罩踩下引擎,摩托车如利箭般窜出老远。
酒吧里,女子莞尔笑道:“你跟华子认识?”
杨思海笑道:“我上次跟一哥们在省城帮过他,真不知他看上我什么了,非缠着来相亲。”
“他这人吊儿郎当靠不住,你少信他就对了。刚才那人就是你同事?可惜我带来的女伴有男朋友,还先走了。”
“他呀,也是个苦逼的老师,幸好来电话走了,不然我还不好解释。”
“不好意思,是我没找到女伴,失信了。”女孩抱歉道。
“不必,其实也没什么。”
两人笑笑。
“其实老师也不错啊,收入稳定空闲时间多,还受人尊重。”
“那是以前,现在不好说。对了,你在这里驻唱?有几年了?”
女孩笑了笑,“我没驻唱,我在音乐室上班。”
杨思海点头道:“你叫米媛,哪个媛?”
“名媛素媛的媛。”
“哦,有点意思。”
“你这名字也有意思啊,思海,肯定是你的长辈思念谁。”
“对,我外婆名字里有个海字。”
米媛点头,“你那同事叫什么?”
“陈尚东,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米媛脸上一红,“好奇而已,我唱歌很少听到点评,尤其是负面评价。”
“其实也不是负面了,”杨思海笑道,“他这人,才不外露,没有多话,从小画画就有天分可惜没有得到培养。我跟你说,对于一首歌,他能过耳不忘,还可以听出歌里最细微的瑕疵。”
“这是…特异功能?”米媛惊讶地问道。
“也不是,这得叫天分。”
“既然这样,怎么不去音乐学院深造?”
杨思海撇嘴道:“他出自农村,当时考上师范学院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去哪里深造?再说了,他至今连五线谱都不识。”
“你怎会这么了解他?”
这时旁边那桌的林老板和峥姐起身离去,峥姐临走时挥了挥拳头。
“那两人谁啊?”
米媛笑道:“男的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林建业,女的是他朋友,也是我的闺蜜。”
杨思海惊道:“这里真是他的地盘?”
“那当然。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跟他住隔壁,当然了解啊。那次我在宿舍放唱片,一哥们在省城灌录的黑胶,被他听过后指出三个错误。我当然不信啊,当天就打电话给那哥们,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他说这张唱片的监制已经辞职,理由正是那三个错误。其实唱片销量挺不错,也没人责怪监制。是监制自己想不开,决定引咎离开。”
“天哪,这么厉害?”米媛瞪大一双如水的明眸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