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气氛被人打断。
纪年安酝酿的一番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人这样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江词。
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在这时候出来。
真是没有一点眼色。
眼看着林虞姝的注意力被江词吸引过去,而小姑娘在看到来人的一霎那,那一双漂亮的杏眼甚至还亮了亮。
纪年安胸口发闷。
以前见到他的时候,林虞姝都是这样的神情。
只不过现在这种目光。
似乎不会在他身上停留了。
“来啦,久等了。”
虞姝走到江词身边悄悄去挽他的手,而江词低头看了一眼后,便藏下眼底的笑意,看上去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怎么去了那么久?”
“见到林夕然了,顺便聊了几句。”
两人聊着天逐渐远去,直到他们的背影在纪年安的眼里彻底消失。
他才颓然地坐下来。
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却还是无济于事。
好像真的后悔了。
等林夕然整理好情绪,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坐在沙发上表情生无可恋的纪年安。
“年安哥哥,你怎么了?”
林夕然忍不住坐到他身边小心询问。
“没什么。”
纪年安收敛起自己的失态,有些无力地笑了笑。
*
像是泼洒开的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除却错落在天边那几颗稀疏的星星。
周围安静到只能听见树叶被微风吹拂过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江词和虞姝一前一后的走着。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
虞姝裹着毛绒绒的米色围巾,一张小脸在夜晚的冷风中被冻得红扑扑的。
她不时揉搓着指尖。
看了看江词的背影,又俏皮的在他身后踩着他留下的足迹。
一点一点往前追上。
沉默在二人中缓缓酝酿着,当江词走过第三个路灯时,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在他身后的虞姝。
一时反应不及撞上他的后背,等他转过身来就看见小姑娘皱着眉踉跄地往后退去几步。
清澈的双眸里很快就溢满了委屈。
又有点埋怨。
江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刚刚对纪年安的气势去哪了?”
虞姝满不在乎的又凑到他身边。
小姑娘弯起双眸,笑得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眼里满是狡黠。
“你和他能一样吗?”
少年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味,他的一截手臂上仍旧缠着一圈绷带,吹拂而来的微风也轻轻扬起他的衣摆。
只是。
不知为何。
在虞姝说完这句话之后,江词的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了些许悲伤的神色。
就像是始终处于黑暗绝境中的人。
只有一缕渺茫的希望。
“你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抚摸上虞姝的脸颊,就连他的指尖,在这样的夜晚中都是冰凉的。
在江词瞳孔中化开的。
是浓重到散不尽的悲伤和淡漠,但那份对她的疏离和冷淡,更像是受伤的人所做的伪装保护色。
“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江词冷笑一声,转而用手捏起虞姝的下颔,半带强迫的要她抬头直视他。
她的接近。
比曾经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甚至在某些方面超出了江词的预料,她的主动招惹到底抱有什么目的?
亦或者。
是想搅碎他这颗本来就支离破碎的心,可那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什么价值。
也不值得她林大小姐来利用。
如果是为了让纪年安回头,那么现在她应该也成功了,而且纪年安对她的态度也恢复到从前了。她的目的达到,又何必还假惺惺的跟他过来。
想起刚刚虞姝和纪年安。
江词没来由的感到有些烦躁,他本来可以不管,就这样让他们重修于好。
然后他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身体的行动却先快了一步,看到她和纪年安在一起的时候,就连平时自认为不错的理性都被感性蒙蔽。
那份烦躁的焦灼感。
就连江词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这么想着,就连捏着她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些,惹得小姑娘马上就红了眼眶。
“我没有。”
虞姝委屈地嘟囔一声。
她伸出手环住江词的脖颈,踮脚欺身凑上前去。江词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虞姝趁着他分神之际,挣脱他的桎梏。
很快就得逞扑进他怀里。
“可能你觉得很突然,但是我真的不喜欢纪年安。”
虞姝环着他的脖颈。
埋首在他的肩窝处,像是只取暖的小猫,眷恋地蹭了蹭。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紧张时而紧绷的身体,江词偏偏怕虞姝接近,可当她真的接近时,他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江词的手僵在半空中。
无处安放。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江词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他的声音也重了几分。
只是虞姝侧头向他望去时,看见他那一双像是揉碎星光的眼眸,亮而清澈,又有炙热。
四目相接时。
他也眯了眯双眸,“放不放手?”
小姑娘勾着他的脖颈,几乎是把整个软软的人儿贴在他身上,距离之近,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要交织在一起。
暧昧又旖旎。
仿佛连空气也要升温。
“你都不听,我也是认真的!”
虞姝板着一张小脸,神色也是格外正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在清幽月华的照耀下,碎光洒落在她的发间。
点缀着晶晶亮亮的微光。
更是衬得那一张一合,看着粉润柔软的唇瓣,格外诱人。
江词的眸色幽深了些许,喉结也无意识地滚了滚。
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想——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要燃起一点小火苗,就被他掐灭,扼杀在摇篮中了。
“我听着。”
江词抿了抿唇,还是偏开视线不去看她。
不是他不愿意信。
就是她对纪年安有意思那么久,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吗?这就罢了,现在转头又来招惹他。
明知道他的软肋。
她就这样有恃无恐。
可偏偏纪年安一次又一次过来找她,谁知道她会不会中途变心又跑回去,就像她现在来找他一样。
江词赌不起。
也没有能够再付一次真心被她糟蹋完了,丢开到一边后,再自我恢复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