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虞姝收到了不同方向的两道凌厉视线，尤其是西尔的那道存在感尤为强烈。

她尽可能让自己忽略西尔。

然而在不经意间有一瞬的四目相对，后者眼中的冰冷和蔓延开的阴暗情绪，没来由的让虞姝心里发虚。

感觉有种。

出轨被当场抓包的即视感？

然而星星是她养的兔兔。

可是说出去压根就没人信啊，更何况现在在外人眼里，星星是深渊君主。

还跟她这么……亲密？

如果虞姝说自己是为了安慰孤独受伤，没有主人陪伴而感到的失落小兔兔，西尔不红烧兔兔头都算是好的了。

估计还会觉得她的理由幼稚。

这怎么解释得清？

虞姝干脆放弃抢救，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声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辨后，这才开始跟使者团谈判。

主要是签订和平协议。

约好三方在百年内不会向任何一方发动战争，换来彼此百年的发展时间。而虞姝也就着地狱的优势，开出了利于人族和天界的条件。

建立贸易关系共同扶持发展。

彼此可以在每十年选出优秀的族人去对方界域历练，所得宝物机缘归历练者，当然也是生死自负。

不过。

只允许同阶级的对历练者出手，阶级高的出手则会被历练者界域的王所杀。

列出了种种。

使者团们的注意力也早就从深渊君主和行刑者拉小手的这件事上，转移到行刑者所说的建立友好关系上了。

一开始他们还会提问。

可在虞姝给出答复，又继续讲解起来的时候，他们都陷入了沉思。

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人族天界和地狱形成的微妙平衡，足以构建成稳定的黄金三角，彼此都是相克关系。

有一方毁掉协议发动战争。

另外两方可以联手对付毁掉协议的那一方，从长远来看，停战共同发展变得繁荣是最好的选择。

地狱天界人族争斗了上万年。

大大小小的战争无数，每次都弄得元气大伤，甚至还会消耗世界本源。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加快毁灭自取灭亡。

权衡利弊之下。

使者团已经被说服了，再加上被带着去看了地狱如今的发展，对于这个计划更是感到认同。

不过。

他们还需要把消息带回去。

让真正能够做主的人去决定。

因此在逛完地狱一圈后，人族和天界的使者团就按捺不住，想着能早点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各自的领袖。

而就在辞别前。

柏林和西尔分别找上了虞姝。

隐蔽的走廊上，柏林早早等在这条虞姝回房间的必经之路，在远远地看见黑袍人不急不缓走来时，原本靠在一边的柏林也不由站直。

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虞姝走近，最后在柏林面前停下脚步。

她拉开连着黑袍的帽子，将那张精致得像是洋娃娃般的面容显露出来。

而柏林看见她的那一刻。

心中的猜测得到肯定答复，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你，太好了姐姐。”

少年笑着想要拉着她叙旧，然而虞姝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下，这副模样让柏林有些手足无措。

“是啊，你还来这里等我？”

虞姝不禁有些好笑。

从黑袍下抬起手顺便摸了摸他的脑袋。

柏林任由她摸着，却也委屈地低下头来，“姐姐，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

虞姝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这孩子也太没有安全感了，虞姝也干脆陪着柏林多聊聊天，承诺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些特产，这才把人哄走了。

虞姝回到房间。

在关上门的一霎那，马上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下意识往窗台那边看去。

只见拥有洁白羽翼身穿金丝白袍的俊美青年，此时此刻正倚在她的窗台。清幽的月光将他的金发镀上淡淡的银光，也将他的侧脸轮廓映照柔和。

只是。

那双本该是温和充满爱意的碧色眼眸。

此时此刻却有涌动的阴暗和晦涩不明的情绪正在交织，逐渐编成一张大网，足以笼罩他心中仅剩不多的光明。

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

下一秒，西尔就出现在她面前，将她的手钳制起来。

“你喜欢深渊君主？”

听不出情绪的平淡音调，像是在询问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西尔探究的视线，让虞姝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虞姝唇瓣微抿，目光落在西尔的身上。

却发现他身上流曳出来的，毁灭的气息越来越重，几乎要将他身上原本属于天使的光辉遮盖。

“虞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西尔垂下眼眸将她抱紧，藏在眼中的那些复杂情绪，最终都化成了他的不安。

从进入大殿。

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

那些原本属于他的记忆全部都涌了上来，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的本性。

西尔已经想起来了。

他就是原本的深渊君主，只是在闭关期间差点走火入魔，元气大伤的时候正准备修养。

可是。

有一道外来灵魂却进入了他的身体。

那时候的他很虚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抗衡，干脆就放弃了身体的主权，找到那个被他困在地牢里奄奄一息的天使。

他藏进对方的身体。

一点点跟他的灵魂融合。

现在的西尔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天使族的圣子，还是曾经掌管地狱的深渊君主。他拥有深渊君主的所有记忆，却也有圣子的所有记忆。

在黑暗中诞生的他没有任何情感。

只会遵循着毁灭本能。

现在唯一能够牵动他心弦的，只有虞姝这一个人。

“西尔……？”

被他抱着的虞姝感受最明显。

刚开始还没有那么浓郁，可是随着西尔抱着她的双臂一点点收缩，西尔身上的毁灭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颠覆了以往纯洁高贵的天使。

这份冰冷的毁灭气息没有任何生机，像是与生俱来就注定是毁灭者的上位气息。

似曾相识的恐怖压迫感降临。

虞姝在那一瞬间，仿佛跌进了极寒的炼狱。

可是她却瞬间联想到，初次见到星星的时候，她第一次直面深渊君主时，感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气息。

纯粹的黑暗。

还有毁灭的意志在其中。

“抱歉，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像是喃喃轻语般的诉说。

他冰凉的吻很快就落在虞姝的唇上。

西尔身后蔓延出来的黑暗疯狂暴涨，像是汹涌的黑色海浪，在下一秒就将虞姝的房间全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