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加命案,刚刚热闹繁华的念河沿岸瞬间就变得安静清冷。
看热闹的百姓被疏散的差不多了,除了万宁和岑旸,岑菁几人也先行回了岑府。
万宁看着被救火船牵引着靠岸的灯船,上面的建筑及装饰几乎已经烧毁,如果不是潜火队来得及时,恐怕这条船就要被烧沉了。
“父亲,还请把画舫一并靠岸,念河上这几条船应该都是余家的灯船,今晚的火着的怪异,我想都上去再仔细看一看。”万宁伸出纤细玉指,指着念河上的一条大船和另一条小船说道。
岑平便下令将那两条船也划到岸边来。
等待船靠岸的功夫,万宁又对岑平说道:“父亲,不知这余家其他人可到了现场?”
岑平道:“今日在现场的有余家的老管家、余家的小三郎,还有……”
岑平忽然压低声音靠近万宁耳边道:“还有余家的嫡长女也在。”
万宁想到之前岑菁夺得灯谜赛头魁,他们几个得到了余大郎的约见,说得正是要岑菁娶余家嫡长女的事。
如此说来,这余家的大姑娘应该也在某处相看,看中了夺魁之人这才会让余大郎与对方谈论亲事。
要不然只要夺魁就要娶余大姑娘,那万一夺魁的是个糟老头子呢?
“父亲,那这几人现在都在何处?”万宁再问。
岑平道:“已让差役们带几人去旁边的茶棚歇着了。那余大姑娘一听父亲被烧死,当场就昏过去了。
这会子应该有郎中在那为她诊治。
宁儿你要是想问什么,恐暂时只能先问那老管家和余小三郎,余大姑娘这等情况怕是不能再受刺激。”
万宁点点头,善解人意地说道:“父亲说得是,骤失亲人的心情我能理解。”
岑平一愣,瞬间想到两年前万宁也是骤失亲人,悲痛欲绝。
那种痛彻骨髓的悲痛她自然是感同身受。
“问案之事还是晚些再说,我想先上这火焚之船看看。”万宁见这曹司理尚未过来,便想先去看看现场。
岑平则不太愿意万宁上船去冒险,毕竟这刚刚被扑灭大火的小船说不定还有其它危险,比如说甲板断裂,船舱木梁坍塌……
“父亲,我会小心,不会有事的。”万宁知道岑平担心他,便出口安慰。
岑平道:“宁儿,还是等曹司理过来查看过再说。若是你想看看尸体的状况,等会曹司理和仵作初验后,尸体就要被抬出,你到时可以在这平地上慢慢查看。”
万宁摇头道:“这船上的火已被扑灭,船上景致也一目了然,不会有什么坍塌的危险,即便这船被烧裂了,这也是在岸边,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着,万宁也压低声音对岑平说道:“我母亲和沧岄姑姑都说过,案发的第一现场极其重要,第一时间查看也许会发现许多关键性的证据。”
岑平怔了怔,问道:“宁儿,你的意思是这是他杀案?”
万宁轻摇脑袋,道:“是意外失火还是有人纵火,余大郎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这再没有查看过现场和尸体前我不敢断言。”
岑平想了想,道:“行,那为父陪你一起上去查看。”
说完,他率先往船上走去。
万宁尾随而去。
岑旸毫不犹豫地也跟了上去。
小船船身虽然被熏得发黑,但却没被烧穿,万宁踏步上船时,只觉脚底发热,在这寒冷的夜晚,这点温热的触感让人觉得莫名的舒适。
只是当看到被烧毁了一半的船舱时,这点舒适感立马就被死人的惨状击扫的粉碎。
万宁毕竟没有经常性地接触死尸,乍一看到这被烧得乌漆嘛黑的尸体,不适感立马在胃里翻滚,那一阵阵带着烤肉的气味直窜鼻尖,让她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什么烤肉了。
“宁儿,你要是害怕的话,先下船去吧!”岑平瞧着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白,一副欲吐不敢吐的样子,知道她不适应这火烧现场。
除了这可怖的尸体外,她一定还会想起自己的家人也是惨死于大火之中。
身体不适加上心理上的煎熬,岑平都替她难受。
所以他给岑旸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万宁回岸边去。
岑旸看着万宁的样子也是心疼,这场面他一男子看了都顿感不适,何况她一个柔弱小女子。
他柔声劝道:“阿宁,我们先回岸边去查问那几个余家人。至于这现场查验结果我们可等曹司理和仵作前来查验后再看验状。”
万宁扯下腰间香包放于鼻下嗅了嗅。
香包里的薄荷醒脑,沉香安神,让她刚刚异常难受的身心都平复下来。
她坚定地摇摇头,对岑平和岑旸说道:“以前我也惧怕查验这陈尸现场,总想着自己不是仵作,未必要亲自查验尸身,但自从跟着云郎君和舅母查案后,我才明白勘查现场的重要性。
也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也会是破案的关键。”
说完,她取出丝帕,蒙住口鼻,然后义无反顾地猫腰进入半毁的舱内查看。
岑旸见劝不住,二话不说抢过身边衙差手上的灯笼,跟进舱内为万宁照明。
“你们几个也过去给两位郎君照明!”岑平吩咐身边几位衙差也过去在舱外为万宁和岑旸照亮。
由于船舱太小,万宁和岑旸进去后,岑平已挤不进去,其他衙役也只能在外围辅助查验。
但数个灯笼一起照亮还是给万宁查看现场起了不小的作用,她能比较清楚地看到舱内焚烧的情况。
尸体似乎是坐在矮凳上被烧的,身下的矮凳已被烧毁,尸体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摔落在船板上。
万宁撞着胆子就着灯笼烛光上前仔细看了这尸体的样貌,还真是他们晚上刚刚见过面聊过天的余大郎。
“这尸体烧得奇怪,为何下半身几乎被烧成了焦炭,这上半身倒还完好。”岑旸看着这可怖的尸体,皱着眉说出了疑问。
这也是万宁觉得奇怪的地方。
从火势来看,这火并不小,船舱都烧得差不多了,为何尸体的胸部以上还能保存完好?
难道这火还挑地方烧,故意不烧这余大郎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