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储告诉万宁,那晚他悄悄跟着阿富往村子外走。
在村口的松树林那有一辆马车在那等着他。
范储想要跟上去,可无奈人腿跑不过马腿,最后只能目送这车子径直远去。
说完,范储巴巴地盯着万宁手上的金疙瘩,没有了下文。
万宁皱眉,斥道:“你这厮,是觉得本小爷的钱两好赚是吗?寥寥数语就想换个金疙瘩?是你蠢还是你当我蠢?”
范储嘿嘿谄笑道:“不是不是,郎君莫急,我只是想让郎君知道我找到那个人的行踪是多不容易。
您瞧,你们有高头大马,我连头驴都没有,这脚程怎么可能追上马车?”
说着,范储揉了揉鼻子,说道:“所以,郎君,我得把一些事说在前头,让您觉得这金疙瘩花得值不是?”
范储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地与万宁周旋着。
万宁急着寄信,可没耐心听他七扯八扯的,脸一沉,便欲离开。
范储这次倒不着急了,他刚从万宁那拿到了一锭银子和一串铜钱,这几日的银钱不缺了。
万宁走了几步见范储竟没有像之前一样追上来,不由放缓了脚步。
她觉得此事有些异样,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就见范储盯着她,嘴角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万宁顿时明白,范储在和她博弈。
他从自己手上得到那些钱后,彻底肯定了他所掌握信息的价值,所以他现在不着急了,哪怕她刚刚拿出来的金子让他垂涎欲滴,他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急于得手。
他想要更多,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手上的信息值更多的钱。
万宁转过头来,脸色阴沉而凝重。
这个范储不简单。
他一点都不似普通的地痞无赖。
既然如此,万宁也不急于一时,她加快脚步,朝驿站走去。
身后的范储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待看不见后,才从树上解下马的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
瘦弱的老马四条腿明显地哆嗦了几下,然后驮着他哒哒哒地走了。
待范储离去后,在前方拐角处闪现了万宁的身影。
她刚刚并未离去,只是躲到前面小巷里头。
看到范储离开,万宁飞奔进客栈,冲到沧岄房门口使劲地敲起了门。
“谁啊?”里头传来罗震音震怒的声音。
“舅舅,快开门。”万宁急急喊道。
然后里面传来一些响动,万宁听见罗震音无奈地低吼了一句:“刚说这孩子懂事,立马就打了脸。”
万宁没时间细想这话什么意思,只是更急更快地敲着房门。
不一会儿,罗震音打开了门,大概因为生气,他开门用了不少力。“哐当”一声,木门发出刺耳的一声撞击声。
万宁因为全身心在敲门,罗震音开门又快又狠,让她来不及收力,一下子就撞了进去。
幸好罗震音挡在门口,她撞在罗震音身上,才没有摔倒在地。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稳重的,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可撞疼了?”罗震音虽然好事被打断心里窝着火,可看见万宁瘦弱的小模样,那火气怎么也发出来了,反倒心疼起她来。
万宁来不及细说,抓着罗震音的胳膊就往外拽,边拽边道:“舅舅,宁儿求您跟踪一个人。”
罗震音一边跟着她的力道往外走,一边问道:“行,行,你别急,跟踪谁?”
万宁言简意赅的就将范储刚刚来寻她的事说了。
然后她让罗震音暗地里跟上范储。
范储的那匹老马体力不支,走不快,罗震音骑上快马应该能跟上。
罗震音二话不说,去马厩牵了马就往范储离去的方向寻去。
万宁再看天色,不再耽搁,也骑上马去了驿站寄信。
待她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暗,她将马牵去马厩,就见店小二慌慌张张跑来,从她手上接过缰绳,然后说道:“郎君快去前头,余宅的人等候多时了。”
万宁一愣,问道:“余宅的人?谁来了?为何等我?”
店小二摇摇头道:“小的不知,只知一起来的还有官差,他们请了和您一块的那位娘子先走了,余家的人则留下等您。”
万宁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不好,一路小跑往前头去。
进了大堂,就见余宅的小厮喜三在那来回踱步。
万宁喊了他一声。
他一回头,满脸的焦急之色显了一丝喜色。
“郎君可算回来,赶紧和小的去宅子里。”喜三三步并两步跨到万宁面前,拽住她的衣袖就要走。
万宁连忙问道:“出了何事?官差为何将我舅母带走?”
喜三道:“不是带走,官差说您舅母是大成最有名的仵作,请她去验尸。”
“验尸?谁死了?”万宁一惊,问道,“是余家的人死了吗?”
喜三垂下眸子,脸上浮现哀戚之色,轻声说道:“是藤竹,藤竹死了。”
万宁一惊,再问道:“怎么死的?”
喜三动了动嘴,眼眶瞬间红了。
“今天傍晚吃了晚食,藤竹她们几个在老太君生前服侍之人照例要守着灵堂。
可陈妈妈、芰荷等了半炷香的时间都没见藤竹过来,便差人去寻,结果就在老太君原来的房间里发现她已经断了气。”
喜三说着,扯着万宁衣袖道:“郎君快与我回去,驰小郎说您是秀州的官差,有过人之处,一定要请您去。”
万宁不再多问,她唤来店小二,留了口信给罗震音,告知他去向。
然后立马跟着喜三赶去余家老宅。
到了案发现场,沧岄正蹲在那勘查现场。
外面有官差守着,防止余家其他人进入。
见万宁到了,沧岄站起身,似乎犹豫了片刻,终还是招了招手,让官差放万宁进来。
一进屋子,万宁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这屋子里点了香。
“舅母,你可闻到这屋子里的气味?”万宁问道。
沧岄道:“闻到了香气,刚进屋时浓郁些,现在已散去不少。”
见万宁环顾屋内,似乎在找香源,沧岄便指了指床幔后面,说道:“这香气是从那飘出来的,尸体就在床上。”
万宁顺着沧岄的手指看去,一条雪白细长的腿从那绣着银色莲花的墨绿色厚缎床幔后穿出,耷拉在床沿上。
这场景既诡异又香艳。
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