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世民听了萧瑀的话，脸色也变了。

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堂堂皇帝，都还没被人尊称为圣人。

蜀王却成了圣人。

这不是逾制是什么。

萧瑀见状，急忙道：“请陛下立即下旨，立即取缔医圣庙和蜀王那医圣之名，并下旨惩处蜀王，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李世民刚要开口，却见杜如晦一步踏上前，道：“陛下，真相如何，还未可知，此刻下旨，未免早了些……不如，让臣去云阳和泾阳二县看看……”

李世民想了想，道：“克明言之有理，不过，云阳，泾阳，乃是此次天花最严重之地，如今天花灭了，也不知那里的百姓过得如何，诸位爱卿，朕打算，到这二县体察民情，你们也随同吧。”

“是！”

大臣们纷纷答应。

……

为了看到最真实的情况，李世民并未让人知会雍州府和云阳县、泾阳县的官员。

当日午时，他带着一帮重臣，便赶到了云阳，直接绕过县城，到了此前天花最严重的区域。

车队在一个村子外停下。

李世民和大臣们乔装成过往的行商，进了村子。

村子里炊烟袅袅，鸡犬声相闻。

可来往村民，竟没有多少。

正好一个老头路过，李世民赶紧上前问道：“老丈，我等看见村中屋舍众多，土地肥沃，却不见多少人，这是何故？”

老头一愣，然后赶紧躲得远远的，问道：“尔等外乡人，接种了天花疫苗否？”

这老头的警惕性还挺强。

正说明大唐的防治天花之策，已经深入人心。

李世民道：“老丈不必担心，我等来自长安，已经接种过天花疫苗。”

老头这才放下心来，道：“唉，天花害人啊，那天花，夺去了村里半数人的命，如今，村里没多少人了……好在皇帝陛下圣明，医圣蜀王圣明，及时制止了天花，救活了无数人，不然，整个村子都保不住咧，三十年前，隔壁王家村，就因为染了天花，整个村子，只活下来十多个人……”

老头仿佛在说意见稀松平常之事，可众人心里，都像被鼓槌猛烈撞击着。

这时，御史大夫萧瑀上前，问道：“老丈，听闻云阳各地，都给蜀王立庙，名为医圣庙，这附近可有？”

老头指着不远处，“医圣庙，当然有，就在社树旁边。”

在老头的指引下。

李世民带着众人，来到村子的社树处。

社树，乃是一个村的神圣之地，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图腾。

那高大茂密的社树旁，有一座刚搭建起来的建筑。

看上去，像是寻常宅院，不是道观，也不是寺庙，更不是城隍庙。

建筑内外，也没有香火，更没有供奉的羊头等物品。

众人看了，都觉得奇怪。

那老头仿佛看出大家的疑惑，解释道：“医圣是活人，而且还年轻，不能沾染香火，而且他非道非佛，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是以，大伙商议，便将这医圣庙建成这般……”

李世民问道：“各地都是这般吗？”

老头得意道：“那是自然，医圣不但救了我们村，也救了整个云阳，还救了整个大唐，谁敢不这么做，还不得被人用唾沫淹死。”

萧瑀指着大门道：“陛下，进去看看。”

“好！”

吱嘎。

崭新的大门打开。

里面是一个院子。

院子后，有一个大殿。

李世民等人，鱼贯进入大殿。

一眼就看见了大殿中央，有一座一丈多高的石头雕像。

萧瑀迫不及待道：“哼，民间不但给蜀王立了庙，还塑了雕像，此举，简直骇人听闻，百姓竟只知蜀王，不知陛下，长此以往，如何得了……蜀王简直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话音未落，那老头突然冒出来，愤怒地瞪着萧瑀：“放屁！”

什么？

一下把萧瑀骂懵了。

萧瑀怒道：“你怎么能骂人呢？”

老头指着那雕像，“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大圣，不是医圣。”

嗯？

别说萧瑀，其他人也是愣住。

仔细看去，这雕像十分高大，却不是少年人模样，而是身穿长袍，神色威武严肃的中年人，脸上还有胡须。

李世民疑惑道：“这大圣是何人？”

老头道：“自然是当今皇帝陛下……”

大圣……

原来大圣竟是我自己？

世民懵了。

却听老头介绍道：“医圣的雕像，还在后头呢，大伙感念医圣恩德，也感念大圣的恩德，若没有大圣，如何有医圣，如何有天花平定。”

果然，在大圣雕像后面，还有一个殿，里面才是医圣的雕像。

李世民反应过来：“这么说，所有医圣庙都是如此？”

“那是……”老头没好气地白了萧瑀一眼，“你这商人，果然眼里只有利，竟敢诋毁蜀王，你们走吧，我们张家村不待见你们，再不走，老朽就要喊人了……”

他当真走到门口，准备喊人来干架。

萧瑀老脸一红，尴尬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不悦道：“走！”

众人落荒而逃。

来到车队旁。

萧瑀谨慎开口道：“陛下，此事……”

李世民面色一沉：“诸位爱卿，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嗯，大圣，听起来就比医圣大。

假以时日，大圣之名，将深入人心。

朕是大圣！

朕也是圣人了！

李世民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爽。

旁边，史官赶紧将此事记录。

……

医圣蜀王的名号，越来越受到百姓拥护。

至于此前针对蜀王的流言，早已不攻自破。

东宫。

太子宾客张玄素和太子庶人崔知机，眉头不展。

崔知机沮丧道：“本以为，此事能压一压蜀王的风头，谁知弄巧成拙，竟成全了蜀王医圣之名，尤其是在云阳等地，蜀王的威望，如日中天，不可一世……张宾客，你说该怎么办？”

张玄素沉吟道：“此事，就此作罢，否则，被陛下的百骑查到，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御史台本想借此事弹劾蜀王，却被陛下臭骂了一顿，你我二人，还能如何……好在，过几日，那骊山诗会就要开始了，我等应该好好辅导太子，让太子一鸣惊人，挫挫蜀王的势头……”

“好，虞世南、许敬宗，皆是我的好友，他们都是诗道大家，我这就请他们二人来东宫教授殿下。”崔知机信心十足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