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师路清,路家祖训有言,三代风水相师,不得延续。
除祸安良,三代安康,再泄天机,必遭劫难。
我父亲路瘟本该是家族最后一位风水相师,无奈兄弟,即我叔叔欠下数百万赌债,特寻得一无名墓穴,以命做赌,企图换取钱财。
但是父亲这一去,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为了不祸及我与母亲,他甚至没留下墓穴具体的位置。
叔叔心中有愧,跳楼身亡,妄想以死来撇净人间诸事。
可催债的人却将怒火发泄在母亲与我身上,我们身无分文,只好闷声忍受,有一次他们十几人拿着棍棒殴打逼迫,母亲将我死死护在身下,我虽无大碍,但母亲被打成了植物人,直至今日仍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而那一年,我才十岁。
父亲失踪,叔叔跳楼身亡,母亲被殴打成植物人,巨额的医药费和赌债让我一夕之间从人间跌落至地狱,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命运从不会跟任何人有商有量,风雨袭来,我只能咬牙抗住!
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重拾家族老本行,打着路家的名号去给人看风水,测福运,除祸端,当自己的命早已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办法管顾祖上传训。
好在我幼时经常与父亲外出工作,多少积累了些门路经验,与老熟客办事多肯相帮,也有不少生客,寻我办事,以各种理由不结算工钱,甚至更加过分,对我拳打脚踢。
我时常忍气吞声,因为我知道,我除了自己以外,再无依靠。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便独自忍受孤寂疼痛探究祖上传下风水秘术,以路家炼术磨砺自己的身体,不管日子再难,只要母亲还在,只要能够勉强度日,我都不会放弃。
渐渐地,我身子骨变得愈发壮实,给人看风水的本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闯荡出了自己的名气,重新振起了路家声望,人送称号“门路清”,这个时候我年方十七,世间冷暖,人情世故,风水秘术,当真是门门路清。
就在前两天,我被曾经请去过的家户介绍到了山城,解决一个大单子。
所谓的大单子,在我们这一行里就是大麻烦,某个家族的人遇到了不能依靠人力解决的东西,就会聘请风水相师前去作法解决。
可这一个大单子不一样,它代表的不仅是我们行里话,更是常人所说的酬劳丰厚。
“秦家有计,相邀能人异士,小女突遇疯癫无常,家中生意事事不顺,夜里时时梦见孤魂野鬼索命,经查身体无异,特散财千万金,以求家人安康。”
这是秦家人发布的招贤令。千万金,经我再三确认,秦家人要出手的,确是一千万。
足足有一千万。
我七年奔波劳碌,方不足其十分之一。
这就是有钱人家与穷苦人家的区别,为保平安秦家挥手便是千万,我却需要违背祖训去赌命。
但只要得到这一千万,母亲的医药费便有了着落,再也不用动不动就被医院赶出来,跟着我四处奔波!巨额的赌债也可以完全偿还!
完成这一次的任务,我们便可以正常人的方式活着。
所以,这一千万,我势在必得,安顿好母亲我便携带所需器物启程出发前往山城秦家。
山即是城,城即是山,名城危踞岩层上,清代张居士对于山城的说辞在今日,只能够作为参考,高楼大厦林立其中,不少地形山势因修路遮掩被改,难以成为风水相师首选之地,若非我有要务在身,也定不会轻易涉足。
我一下航班,便打车前往招贤令上标记的地址,出乎我意料,秦家家户并非富丽堂皇,反倒是建造于市井中一处并不起眼的办公大楼,要说它最突出的地方,也就是在楼体中间横穿了一条列车隧道,这在我看来新奇的建筑,在山城却颇为常见,不足为奇。
我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该有的姿态,在熟人多的地方,人家可能会知道我的家族名声,可在山城,我举目无亲,更不要说别人会认得我。
所以我必须得高冷自持,面容端庄,可即便如此,当我正准备走入这栋办公大楼的电梯时,还是有前台女职工过来确认我的身份。
“您好,先生,这里是私人办公地点,外人不得随意进出。”
我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拿出秦家的招贤令给她看,谁知她竟歪过头去,撇嘴一笑,轻蔑道:
“先生,你已经是我今天接待过的第十一个拿着这张纸过来的人了,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老板住的地方,而是老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专门设立的招待地点。”
“所以呢?”我不急不缓,反问道。
“楼上第二层往上到第九层,就是专门用来检验相师真假和本事的地方,我刚才说你是我接待的第十一个人,前面那十个,连第二层都过不去,就被保安给赶出来了。”
女职工一撩头发,香水味飘散袭来,拿起我手上的招贤令转头就走,连看都不带看一眼,背对着我说道:
“所以啊,你得自己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要上去呢,就自己进电梯。”
“我奉劝你一句,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可不切实际到头来就只剩下难看了。”
我觉得她说的很在理,话虽难听,总归是带点人情味,于是我一边走进专门的电梯,按下闭合键,一边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你说的对,可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我来这,是因为我有为之奋斗的的理由。”
是因为我没有任何后退的借口,再难看,也不会比我过去所忍受的一切更加难看。
电梯缓缓重合,光线合成一道缝隙照在我的脸上,几秒钟之后,我将会面临来到山城的第一道考验,我的人生,也将在这一刻开启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