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传统艺能震擂鼓,不论哪个派别的相师几乎都有一门声音道法,提升威势,震擂鼓是最普遍的一门。
我一声震吼,吓得小姨摔倒瘫坐在地上,隔壁满脸横肉的女人赶紧伸手搀扶她,但是自己也抖得厉害。
秦钟年愕然回头与我对视,最终还是松了一口气,讲出了事实。
“路先生,不瞒你说,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秦家做得不对。”
“早些年间,在那个普遍吃饭都吃不饱的年代,我的父亲还很年轻,打算白手起家,做起了竹篓生意,也因此在赶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从北方逃难来的女人,两人情投意合,决定相依为命,一起编竹篓给大户人家的伙夫和砍柴的伙计维持生计,很快,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但是好景不长,那个女人不知为何生起了怪病,去医馆看病怎么治都治不好,家里没了钱,父亲就在编竹篓的同时接了大户人家的杂活,因为一直劳碌,加上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有一回干活的时候晕倒在了人家家里。”
“没想到人家的大小姐不仅没有怪罪他,还因为他的勤劳朴素看上了他,要倒贴嫁妆嫁给他,你也知道,我父亲当初年轻,血气盛,大户人家的小姐又长得水灵滋润,气质不凡,还有享不尽的金银财宝荣华富贵,一时动了凡心,就抛弃了原先的妻子孩子,与大小姐生活在了一起,儿女成群,生活美满。”
“对,没错,她就是我的母亲。”
“后来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她的身上长满了难看至极的疱疹,像是个怪物,说是要威胁我父亲拿出一半的家产给她,否则就让他日日不得安宁。”
“后来,后来父亲实在耐不住她天天来闹事,有一次喝了些酒,那个女人再来的时候,就失手打,打死了她。”
“我父亲心有愧疚,就把她埋在了秦家的祖坟里,谁知道山体坍塌,我们不得已迁徙了祖坟,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不小心把她的棺材给打翻了。”
“当时我正好不在,是我女儿在监工,请来的伙计没有人敢将尸体放回去,她只能亲自动手将尸体搬回去,重新封盖。”
“再后来我们请了个别人介绍来的风水大师帮助我们抬棺,据说他有专门的本事可以升官显赫,谁知道这一抬棺,家中就出了事,而且现在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个骗人的江湖混子,专门假冒大师招财骗钱...哎,说到底也是我们做的孽!”
事情在秦忠年断断续续中讲完,他每讲一段都要看一看黄庭雀的反应,好像生怕说错了什么将他给得罪了一样。
“升棺显赫在送葬的习俗来说是常有的事情,大家为了图个吉利都叫做升官发财,其实就是开棺或者是抬棺迁徙,专门的本事也有,但如果棺材本身就有极大的问题,那么这个升官显赫,显的就是存在其中的问题。”
“我实话实说,当我看到招贤令上写着秦家生意惨淡,终日难眠的时候,曾经猜测是住所风水问题,可这里顺风顺水,并无其他,直到方才知晓你家中女人接二连三一前一后遭殃,才念及先人坟墓,那个女人的阴魂不散,怨念聚积,这种情况会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影响这个家中的女人,先是你的女儿,再是你的妻子,很快,就会轮到这个家中别的女人。”
死人对于生前的执念过深,终将成妖,不论精神或是肉体,都有可能产生不可控制的后果,我没有明说这种情况就是被阴魂附体导致的疯癫,也没有明说女人疯癫之后男人会尽数死绝,否则他们只会更加崩溃。
何况这份冤屈对于那个被自己丈夫活生生打死的女人而言,或许要比世上任何人杀了她都要难以忍受,曾经的爱人成了杀人凶手,最危险的竟是枕边人。
她要报复,我甚至能够理解,但不能祸及无辜。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姨婶二人明显坐不住,刚刚才被我震擂鼓吓得瘫坐在地,这一下子又腾地一声站起来,眼中满是惊恐,向我求救道。
“路先生,路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碰那个女人的是小君,不是我啊!”
“是啊,大师,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再给你一百万,你帮我解决掉那个女人!两百万也行!”
“啪!”
黄相一掌拍碎桌上的茶杯,转身离去,气势之盛如同怒目金刚,连我一时间都有些心悸。
只是不知为何,他如此气愤,又要避人耳目转身离去?
整个大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之中,无人再敢说话,我伸手接近秦家主母,看向秦中贤,他慌张应和了一声,我抬起了面前女人的脸。
“秦太太看上去很年轻啊,脸上没有涂脂抹粉,是早上刚刚起床之时发的疯吧?”
有钱人家娶个比自己年轻的貌美妻子我见得多,面前这位就不是保养出来的,我一捏皮肤便知,这种富家太太日日习惯打扮化妆我也看得多,她的脸上有味道残留,那么很有可能是早上还来不及收拾就出了事。
我再翻开她的眼珠子,双眼冒白,布满血丝,很是吓人。
“路大师所言极是,一大早醒来突然就,就发了疯似的东翻西找,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什么东西,找不到就抓自己头发,幸好我及时发现制止了她。”
秦忠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紧张,虽有言辞不顺,但应该不假。
“带我去见见贵千金吧,她才是第一个出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碰过那个女人的人,我得去看看。”
秦忠年现在对我的话是百应不爽,说什么都要照做,千万招贤只招到我一个人,如果我不缺钱,只怕也不会陷身其中,看来有的时候钱也并非万能。
我二人走至女子闺房,发觉红装裹布缠绕门窗,如同鲜血一般,瘆得可怕,房中一股怪异奇香外冒,不是女红香。
“房中可有点香?”我回过头询问秦忠年。
“不知道,小君一直关在房间里,灯也不开,开始的时候闹着要什么红布,我就给她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成这个样子,饭菜也是我亲自送的,但是只能放在门口。”
“如果我们尝试躲在一旁观察她,她就一直不出来,时不时在房间里胡言乱语,疯癫胡闹,试了好几次后我们怕她饿坏了肚子,就只能不打扰她。”
闺房的房门是一扇白漆木门,上面雕刻着牡丹花叶,足足有两米多高,也正是因此在木门上方有着雕刻空隙给予红布缠绕。
其实我心中不明,这些空隙并不隐晦,一眼便见,难道秦家人就没有试过爬上去看吗?
我一跃而起,脚踩门把手,透过木门空隙看向房内。
房间中依旧是红绸金带,布置得像是一个婚房,干净整洁丝毫没有一点发疯之人的住所迹象,台桌上放的一个茶壶两个杯子还飘着水汽,有道红衣身影坐在窗沿上,望着天空还是远处发呆,似乎是感应到我,正缓缓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