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皇上..........”
“你是说皇上不足月早产的事............”
“听说不是早产,是足月生的呢.........”
“这灭九族的大罪,可不敢瞎说!嘘........”
“我也就只敢跟你说说..........”
“算一算皇上的生辰.......嘿嘿......要是足月生产的话,那定不是皇家血脉。”
“诊脉的人是亲舅舅,肚中的孩子又是亲舅舅的嫡孙,接生的稳婆也找不到了。嘿嘿......”
“.................”
不知从何时起,南周朝的大街小巷,老百姓茶余饭后开始讨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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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地刚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在肃穆的清凉的果树园子里,便飘荡着清朗的笑声。鸟雀的欢噪已经退让到另外一些角落去。一些爱在晨风中飞来飞去的小甲虫便更不安地四方乱闯。微黄的树叶在伸展开去的枝条上微微蠕动,却隐藏不住秋收累累的硕果。看得见在那树丛里还有偶尔闪光的露珠,就像在雾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样。而那些红色果皮上的一层茸毛,或者是一层薄霜,便更显得柔软而润湿。
云霞升起来了,从那重重的绿叶的斡隙中透过点点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一缕透明的薄光。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红墙绿瓦,正是赫赫有名的“淮南王府”,王府位于南山山脚下,依山傍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依照天险,占据整个淮南最优势的地形,易守难攻。
南周朝皇室祖训:星云赵氏嫡系亲王,嫡长子立世子,世袭亲王爵位。世子正妻册封世子妃。而别的旁支或另外册封的王爷,均没有此殊荣。
淮南王府世袭百年的底蕴,深厚皇家厚爱的恩宠。淮南王,赵谅,更是当今皇上的堂叔,如若皇上无子嗣,或遭遇不测,淮南王是皇室中,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淮南王府,在南周朝,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能影响朝政的存在。
十八年前,先皇意外崩逝,身为“堂弟”的赵谅本是第一继承人,可惜事与愿违,淑妃顺利诞下皇子,在林家父子鼎力支持下,皇子登基称帝。新皇年幼,虽有机会争夺,但赵谅身为皇室宗亲,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遂隐忍至今。那是他,离皇位最近的一次。
淮南王府近日有两大喜事。一是远方贵客来临;二是世子妃有孕。整个王府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王府正厅,赵谅正在接待远方而来的贵客。正座主人,年过四旬,一袭朝服,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垂着粗壮乌黑的麻花辫,发尾系着一块石子大小的白玉玉佩,领口绣着白鹤,头戴官帽,帽后系着红色三眼花翎,大拇指上佩带着玛瑙扳指,足蹬官靴。表明了他对来客足够的重视。
“尊祖父身体可还康健?”
“谢王爷挂念,家祖身子还算硬朗,并无大碍。”
“唉.........可惜了........令尊本前途无量.........”
“父王,叶公子是贵客,莫要提那伤心事。”淮南王世子,赵瑞,见父亲提起旧事,打断提醒道。
“好好好,是本王糊涂了。正好,你与叶公子年纪相仿,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免得对着我这个长辈拘束,那便你好好招待着叶公子。”
“父王请放心,岂止是年纪相仿,叶公子与世子妃还是儿时同窗呢。”
“那便再好不过,去领着叶公子去你院中叙叙旧吧。”
“是,儿子告退。”
“打扰王爷了。”
正事不急,得慢慢来。
赵瑞领着叶若尘,一路寒暄介绍王府,出了正门,来到了相邻的一处府邸,与王府只一墙之隔,那是他大婚时父王的新婚礼,也是为了彰显对谢氏侯府嫁女的尊重。另立门户,世子妃便是当家主母,做的了自己府中的主,也不必对淮南王妃,日日伺候行规矩。
走过了长长的石板路,推开一扇扇红门,便来到了世子府邸内宅。
谢婉着一件米黄色抹胸,外披一件艳红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整件长袍上零散随意的布着优雅的兰花,显得庄重端雅。孕时的肌肤是那么的粉嫩,白里透红,褪去了少女时的羞涩懵懂,变得更加成熟与稳重,头配雕刻梅花的玉钗,垂下的流苏镶嵌着闪耀的红宝石、一对镶着红宝石的耳坠优雅地垂下,增添了几分柔美,几分妩媚。清秀的容颜,满是幸福之色,让整个人都显得容光散发般,耀眼明媚。
“叶若尘!”她见到与自己夫君比邻而来的男子,微微一愣,格外惊喜,竟起身快步走来。
赵瑞眉心一跳,快步迎了上前,“哎呦........我的祖宗耶!你慢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顾不得身旁还有人,他眼中尽是宠溺。
谢婉脸一红,这人,怎么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小声嘀咕道:“才两个月,又不打紧。”
“谁说不打紧!大夫也说了:这女子身怀有孕,前三个月最是凶险!”赵瑞用手正欲覆上妻子那丝毫没有陡起的小腹,被谢婉伸手拍落。
“这还有人呢..........”
叶若尘在一旁,“咳咳................”心中感叹:传说中世子极其宠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宠..........
他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显露出来。眉眼间神色平静,只眸中有些郁色。
谢婉见他身姿挺拔清俊,还是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可给她的感觉,却好似变了一个人。想到叶家的变故,她心中一涩,“你........姐姐可还好?”本想说些什么,可时过境迁,还是不要去揭旧事的伤疤了。
“应该挺好的。”他语气淡淡,嘴角似乎轻微一抹淡笑一晃而过,就着晨光让人看不清,也更看不清那深深幽幽的眼底到底装的是什么。
谢婉皱眉,叶若尘这家伙,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她呢?会不会也与从前不一样了.........
“王爷,这叶若尘胞姐是当今皇后,他来淮南......万一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可如何是好?”王治,相貌平平无奇,为人和善阴柔,淮南王的头号幕僚,为人谨慎小心,善于谋算人心。
淮南王脸色阴郁,“你呀,就是太过谨慎小心了。本王都没料到,这帝后大婚,叶家老爷子和叶若尘这个胞弟,都不曾出席,说明两年前的传言是真的。”
他沉吟片刻,喝了口手中的茶,“再说了,他单枪匹马都敢来,在本王的地盘,他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王爷是指:两年前北燕突袭暗算,朝廷故意拖延叶家军的粮草,导致叶家军损失惨重这个传闻吗?”
“哼.......看叶睿广和叶若尘这个态度,没准儿叶安夫妇的死,也很朝廷有关系。”
“王爷高明。两年前的那场战事,北燕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倒是叶家军耗损过半。如此看来......皇上和朝廷竟是唯一的获益方,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回了叶家的兵权,让自家人掌管。”
“哼.....林彦宁那小子怎么可能压得住久经沙场的叶家军,这两年,那小子日子肯定不好过。只要叶睿广一声令下,没有兵符,照样能让叶家军的老部下誓死跟随。”
王治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皇上好谋划!明面上是在履行两年前的婚约,还能博得个‘厚待忠良之后’和‘千金一诺’的美名;实际上却是把叶家嫡长女当做人质。一来要是皇后有所出,不论长幼都是嫡子,成为太子乃至下一任皇帝的可能性都非常大,叶家看在血缘子嗣的份上,只会一忍再忍;二来只要把叶家血脉与自己捆绑一体,谅叶睿广和叶若尘想做些什么,都要多多顾及着自己的亲孙女\/亲姐姐。”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条一箭双雕的计谋!就是不知是咱们皇上想出来的,还是太傅的主意。要是林枫的主意,还在我们的估算之中,毕竟他把持朝政十几年,也算有些手腕。可要是皇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与手段,只怕咱们的谋事......会不太顺利啊.........”
淮南王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怕难就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改朝换代有容易的!”
“是是是,王爷说得对!可如今朝廷那........只怕也不是没有准备啊~”王治摸了摸自己那一小把胡须,语气惆怅道:“叶若尘来淮南的消息,瞒得了一时,早晚会传到朝廷那,皇上耳中。只怕.......王爷,咱们动作得加紧了!”
“确实,夜长梦多,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本王当年就不该心软,更不该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和骂名,要不然皇兄崩逝之后,天下本该是本王的!偏偏那林光耀的女儿,肚子可真是争气,竟然当晚就诞下皇子,简直是为了和我作对!”赵谅气的将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
茶水与碎片溅地满地,王治不在意地擦了擦溅了几滴茶水的脸,劝道:“王爷莫生气,当年没有做的,现在做也不迟。莫忘了我们手上还是有个杀手锏的。”
“拿皇上的生辰做文章?”
“正是。古往今来,皇室对血统最为看重,王爷您要是想成功取代皇上,必须从这最根本的下手。当年打探到的消息,现在也依然可以成为一把利刃。”
“你是说程家那个不知所踪的浪子?”赵谅想到一些陈年往事。
“正是!王爷您可还记得当初得到的情报:林家嫡女在闺中时,与程家表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本来都以为程家与林家亲上加亲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后来林光耀那个老匹夫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入宫,争宠献媚,妄图用‘京城第一美人’的林宣仪去魅惑君上,为林家谋荣宠。算一算皇上的生辰.......嘿嘿......要是足月生产的话,那定不是皇家血脉。”
“可如何证明皇上不是早产子,而是足月?”
“当年诊脉的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程世文,接生的稳婆也找不到了。嘿嘿......正是因为如此,王爷您才能拿来做文章。”
“哦?”
“诊脉的人是亲舅舅,肚中的孩子又是亲舅舅的嫡孙,就算程世文说是足月,谁信?再说了.....真相不重要,只要给南周朝百姓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等时间久了,自然会得到王爷您想要的结果。”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东风,助本王一臂之力!”
“在下有一计,可充当这个‘东风’,就看王爷您,舍不舍得了?”
“说来听听!”
“世子妃与皇后娘娘在闺中时便相识,两年前叶家离京时,世子妃赶去相送之事,相信不少人都知晓。如今只需..........”王治欲言又止,瞧了瞧赵谅的神色,踌躇道:“让世子妃入京看望皇后娘娘,顺便还能向皇上示好,降低朝廷对咱们的防备之心........只要能让朝廷误以为咱们暂时没有不臣之心。只要朝廷盯着淮南稍微松懈些...........咱们下一步就好走了..........”
“不行!世子妃是瑞儿的命,要是她进京有什么好歹,只怕瑞儿不会原谅我!更何况世子妃刚诊出来身孕!那可是我王府的嫡脉!”赵谅心中不忍,强烈拒绝道。
“王爷,既要做大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更何况世子妃还只是与您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媳,世子他再爱世子妃,也不过只是个女人罢了。过个几年淡忘了再娶便是!到时候江山都是王爷您的,太子之位对于世子,还不够弥补一个女人的位置吗?!”王治生性淡薄,最是不懂人间情爱。“女子有孕,也不一定能顺利诞下孩儿。多少孩子腹死胎中,或生产时夭折。连先皇的帝姬不就是。拿一个还不一定能成功来到世上的胎儿,去换取皇位,实在是笔划算的买卖!有女人,想生几个生几个!”对于王治来说,女人和子嗣,与江山社稷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赵谅被王治的话打动,有所犹豫,问道:“要是皇上并没有对世子妃做什么,或是有皇后娘娘在京中护着,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管是不是皇上做的,只要世子妃在京中或宫中出了什么事.......王爷便可师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