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高墙碧瓦,早已不知它美在何处。此时的青山碧水,方觉这或许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处。
上辈子生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真是步履维艰,处处小心,虽是锦衣玉食,却连喝一口茶水,都要担心其中有没有毒。
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活一辈子,或许也挺好。
没等到相见的人,沐锦惜只能一脸惋惜的回到罗老二家。
这时已过了晚饭的时辰,罗老二正坐在正房的屋里编竹篓,抬头皱着眉瞄了站在门外大丫一眼,借着烛光,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大概是听进院子里动静,李母从西厢房的小厨房里走了出来,满脸担忧。
“大丫,你去哪儿了?娘一转身你就不见了,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饿了?娘这就给你端面。”
这么一说,沐锦惜才觉得自己早就饿的前腔搭后腔了。不得不说这具身体还真是壮实,昨晚受了寒,今天就在外面吹了一天风,竟然没事。
李母没等大丫给个反应,转身又回了小厨房。
沐锦惜这是才好好的观察罗老二家的这个院子。
正房是三间土培房子,靠右边的一间单开了一扇门,正是自己住的那一间。
小院子的左右各有两间厢房,西边的两间一间做了厨房,一间是柴房,东边的两间都空着,放了一些杂物。
院子不大却也用土培围住,紧实的很。
今天她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虽然也都是一些土培的房子,但不得不说罗老二家的房子,算的上是村里最规整的。
罗老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直到李氏端着一大碗白面条走进正房,送到大丫面前,他都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沐锦惜看着大碗里已经不成型的面条,上面还放着两个圆溜溜的白煮蛋。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沐锦惜,看着这色香味皆不具的白面煮蛋,实在是让人没什么胃口。
但咕咕叫的肚子和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没得选,在没见到雁南生之前,要是饿死了,她不甘心。
等面条的一进嘴,沐锦惜却眼睛一亮,这白面煮蛋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见大丫吃的腼腆,李氏一脸慈祥,转而却挂上了愁容。
“当家的,大丫最近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啊!”
以前大丫可不是这样吃东西,没有声音不说,竟然看上去还有些好看。
正在吃面的沐锦惜手一哆嗦,加大了吞咽的力度。
见大丫一个鸡蛋竟然能分四口吃下去,李氏还是不停的嘱咐着让大丫慢点吃。
要是以前,一个鸡蛋,大丫可都是一口吞的。
“她也不小了,心思重了,或许也是好事。”罗老二看着低着头专心吃面大丫,若有所思的道。
李氏点点头,心中发苦。
大丫今年都十四了,却根本无人上门议亲,这可如何是好?要是真一辈子嫁不出去,等他们都没了,还有谁能照顾大丫?
“娘说的事,咱们真的不应吗?我就怕……”
坐在一旁吃着面的沐锦惜下意识的竖起耳朵。
罗老二放下手里的活计,叹口气。
“金柱那孩子今年已经十岁,什么都懂,过继了他,家里虽然是多了一个劳力,但是长远了看……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氏一听,心里松口气的同时,眼泪又开始不争气了。
“都怪我,没能生出儿子。”
“这不怪你,再等两年,实在不行,就买一个儿子回来。”
李氏一听,顿时一惊。
“当家的,这能行吗?”
罗老二倒是一个思虑周全的,眯着眼睛道:“当初他们要是愿意帮我好好照看你们母女,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既然当初他们无情,现在想给我一个儿子做补救,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心思?或许金柱能给我养老送终,但是大丫以后怎么办?”
沐锦惜没想到,自己这位父亲不愿意过继儿子,竟是在为自己蠢笨的女儿考虑。
不知为何,沐锦惜心中竟有些感动。
上辈子她的父皇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却从来没为她这个女儿考虑过一点,只把她当成了平衡权利的棋子。
“只怕爹娘不会愿意。”李氏还是担心。
“既然当初已经分了家,我的这个家,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
沐锦惜吃了一大碗面,还有两个鸡蛋。这饭量搁在她上辈子,简直相当于两天的饭量,但此时的她竟然觉得自己只吃了五分饱。
“大丫肯定没吃饱,娘再给你拿两个窝头。”
见李母要向外走,沐锦惜赶紧摇摇头,她现在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胖了,先不论美丑,行动都有些不便。
“那怎么行!吃不饱晚上你睡不着的,到时候可别哭!”
见李母像是哄孩子似的,劝自己多吃点,沐锦惜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母妃还没被害死,也曾这样哄着自己多吃点。
沐锦惜怕自己会流露出过多的表情,赶紧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跑,还不雅的打了一个哈气,这是她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
“我困了,我要睡觉。”
“这孩子……”
听着门内李母的念叨声,沐锦惜觉得自己的心软软的,难道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她好久都没有体会过了,都快忘了这种心暖的感觉。
沐锦惜本以为在这样恶略的环境,她会寝食难安,也还是硬着头皮躺下。
或许是过于困乏,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了,还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舒坦。
要不是院子里的吵闹声,她或许能睡上一整天。
“罗老二,把你家傻大丫给老娘叫出来,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欺负到她小姑姑头上,今天不给老婆子我一个交代,这事没完!”
听见外面的人提到傻大丫这个名字,沐锦惜迷迷糊糊的起身,一开门,就看到一位满沟壑,面目刻薄的老妇人,挺直了腰板,睁着一双极其精明的老眼睛,正派头十足的端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扎上。
罗老二坐在他最常坐的凳子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氏则端着甜水碗,站在那老婆子的面前,一声都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