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被几个气势汹汹的打手围在中间保护的锦衣公子,极其嚣张的站在人群中间,瞪着眼睛指着手中字画,激动的大声怒吼。
“你们这群不长眼见好好看看,我这幅山水字画乃是三个月前在品文楼花一百两银子买的,怎么可能有假?”
这呲着龅牙的锦衣公子不提品文楼还好,这么一提反倒是引来了一顿嘲讽。
“我说王公子啊!咱们锦城的人谁不知道品文楼的东西没几件是真品,一个月前我也曾在品文楼买过和你一样的字画,仅用了五两银子。百年前的大家之作,别说是一百两银子,就是一百两黄金,您都未必能买到,你这是又被文品楼的老板忽悠了。”
这话顿时引来堂大笑,笑声差点把牡丹楼的房顶都掀开了。
“你胡说,你们这群贱民竟然敢瞧不起本公子,说本公子有眼无珠,岂有此理,给我打!”
锦衣公子大怒,挥手之间,跟在他身后的打手直接冲了过去,和刚刚嘲笑过锦衣公子的人打了起来。
牡丹楼的三楼本是文人附庸风雅之地,却突然上演了全武行,整个牡丹楼,无论是客人还是姑娘都拥挤着过去看热闹。
穿着小斯衣裳的罗大丫本想趁众人不注意,自己直接溜走,可硬是被人群推推嚷嚷的挤上了二楼。
罗大丫又是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终于挤下了一楼,突然一张画卷直接糊在罗大丫的胖脸上。
只听着上面有人大喊:“王公子的画掉下去了。”
“一张不值银子的赝品掉了就掉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喂,那个小斯,你可得把王公子宝贝看好了,就算是赝品,那也值一百两银子呢!小心王公子找你赔银子,哈哈”
随着一阵阵的嘲笑声,三楼的谩骂声、打斗声愈加激烈。
罗大丫吓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把面贴到地面上,小心卷起画轴,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抱着画轴转身向着楼上磨蹭而去。
月色如勾,悬于夜空。
一道黑色的矫健身影,一路寻着山上那道马车留下的印记,追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夜色之中寻进昏暗胡同。
雁南生仔细的辨认了地上留下的印记,听着不远处的喧闹声,皱紧眉头,抬眼打量着一扇紧闭的黑色小木门,突然飞身而跃,人不知鬼不觉的窜入内院。
内院倒是一片清静,安静的只余下一阵粗浅匀称的呼吸声。
雁南生寻着呼吸找去,推开一扇半锁的木门,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被扒光外衣的男子。
天色已暗,雁南生自小习武,耳聪目明,一眼就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十分不起眼的荷包。
捡起一看,雁南生目光一闪。
这荷包针线细密,针法奇特,虽绣的荷花有些四不像,可这真是雁母最擅长的针法,雁南生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一看这荷包的绣工,估计正是罗大丫的作品了。这荷包很可能就是罗大丫离开时,慌乱之中掉落的。
既然罗大丫已经逃了出去,那暂时可能就没有危险。
雁南生终于松口气,小心的收起荷包,蹲下身子在晕倒的男子身上又点了两下,见男子彻底昏睡了过去,就算明天天亮都未必会醒,勾起嘴角。
转身离去时,还没忘记帮里面的人上好锁。
“快看,是牡丹楼的老板娘来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老板娘风韵依旧,果然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红衣美人款款玉步,聘聘婷婷走入众人视线,顿时勾走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诸位,我牡丹楼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可不是战场,更不是沙场,你们这是要拆了我的牡丹楼不成?”
硬着头皮爬上二楼的罗大丫,这个勾人心魂的声音一入耳,便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见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移到楼下那道窈窕丰腴的身影之上,紧忙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挤了过去,如没头苍蝇般,随便的推开一间房的门,就钻了进去。
依在木门上,罗大大捂着胸口,让自己深深的喘了几口气。
然后伸出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见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斯的突然消失,终于把困在肚子里的那口浊气吐出。
这才有时间打量起她误闯的这个房间。
房间内粉红的纱幔层层叠叠,一看就是姑娘的闺房。
房间很大,被挂着轻纱的月亮门隔为里外两间,里间一张硕大的架子床,外间摆了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酒菜,菜品未动,酒盏内还盛着水酒,显然刚刚这里来了客人,此时许是出去看热闹去了。
罗大丫特意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窗子,窗子微敞,窗沿下雕花长几之上的双耳铜香炉香烟袅袅,让这个房间内都充斥着一中甜腻的香气。
而这窗子正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牡丹楼大门前的这条大街,每当夜色初降,便早已挂足了灯火。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想跳窗子离开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鼻尖的香气越来越浓烈,出逃无门,罗大丫开始变得心烦气躁,狠狠的揉了揉自己有些眩晕的脑袋。
就在罗大丫焦躁懊恼不已时,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动。
罗大丫惊恐之下,下意识的就想跳窗而逃,却被一条有力手臂拉住,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拉着滚进了里间的架子床上。
而罗大丫的惊叫声,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嗅着鼻尖熟悉的味道,罗大丫惊恐地眸子瞬间布满泪水,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一种道不明的委屈涌上心头,故作镇定的神经瞬间崩断,身子也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
太好了,他终于来救自己了。
雁南生松开自己捂住罗大丫嘴上的手,喘了口气,很想把此时压在自己身上的罗大丫推下去,这重量实在不是他能承受之重,压的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可滚落在他脸上的泪水,烫的他瞬间心慌,就这一犹豫的时间,外面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