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中寂静无声,两人面对面隔桌而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苏子安望着对面的人,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如当年一样,至少,在自己的心里,从未变过。
又或者说,当年的那个她,一直留在自己的心里,丝毫没有忘怀。
关于皇帝身体的情况,宁月婉不愿多谈,也没有继续吃东西,也不敢一直看对面的人,只是微微垂眸静坐。
许久,苏子安才说:“月儿,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她这才抬头,眸光闪动,“你说。”
他放在膝盖的手不由得握紧,身子微微前倾,很紧张,“月儿……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宁月婉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惊得往后退退了一下,但是坐在椅子,已经无处可退,浑身颤抖,声音都抖了,
“你怎么会问这种话!这是不可能的事!”
苏子安脸色更加沉重,“是不是你已经不在意我了,还是说,这些年,你已经对他动了真心!”
她只是摇头,泪珠子成串地掉落下来,好一会才开口:“你怎能这样说我……以后不要再谈这件事了,不……以后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
“不见面?你的心真狠。”
这句话让她更加心疼,晃了晃头,泪珠纷飞,“不是……子安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走出来吗?我已经嫁给了皇,甚至给他生了孩子!
无论是不是我愿意的,事已至此,我们根本回不去了。现在的我,根本就配不你,你就把我忘了吧,赶紧趁还年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那样我也会好过很多。”
她一边说着,苏子安的手就越攥越紧,牙齿咬得咯咯响,额角青筋暴起。
等她说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在你心里,这么轻易就把我推开了?”
其实宁月婉也是狠下心逼自己这么说的,看着他气成这副样子,她的眼泪再次流下来。
“我有什么办法?子安哥,你就别再勉强了,我们已经错过了,你……值得更好的人。”
苏子安扭过头去,大口呼吸了几次,这才平复下心情,过了一会,见她的泪水还没止住,从怀中摸出一条帕子,探身过去,笨拙地替她擦了擦眼泪。
宁月婉吓了一跳,急忙扭过头,胡乱抹了抹。
他收回手帕,目光幽幽看着她,终于长叹一声,“好吧,这件事先不提了。最近你是不是有烦心事?因为谦礼的婚事?”
宁月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用着急,只要我跟皇奏本,把那几个企图嫁给谦礼的姑娘都提一遍,皇一定会驳回我的奏折,他那么喜欢跟我唱反调。”
“你……”她竟不知怎么反驳。
哪里是皇想要跟他唱反调,明明是因为自己的关系,皇才嫉妒他,什么事都不想如他的愿。
他要不是苏家的人,要不是苏老侯爷的孙子,恐怕早就被皇找个由头处理了。
现在,苏子安反而不生气了,轻声道:“你等我好消息吧,我先回去了,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不要害怕,再多吃些。”
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他这才重新打开窗户,飞身而出,转眼不见了踪影。
宁月婉哪还有吃饭的心思,寻了点清水,把脸擦了擦,靠在椅子闭目养神,想让哭红了的眼睛恢复一下,只是一颗心却再难以平静。
苏子安,终究是她负了他。
…………
苏府内一派祥和景象,老侯爷的寿诞快要到了,虽说还要两三个月,但是现在就应该准备了。
苏家是开国元勋,世袭侯爵,深受朝廷重用。苏家军更是名震寰宇,为百姓所爱戴。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皇帝对苏家功高震主有所不满,也不能把他们如之何。
不过苏家虽然根深蒂固,但忠君爱国的思想也同样坚不可摧,他们只想保家卫国,并不想参与什么王权之争。
正因如此,皇帝也没有对苏家太过于苛刻,相互之间也是心照不宣,彼此制衡。
苏子安一进门,就被自己的兄长叫到了书房。
这次他们兄弟回来短暂休假,就是为了筹备老爷子的寿宴,之后还会离开去边关,如果寿宴前夕没有什么大动静,到时候再回来祝寿。
不过最近这些年,还是比较太平的,偶有战事,规模也不大。
前面正在收拾厅房,书房这边还是比较安静的。
进了门,苏子安坐在太师椅,随手倒了杯茶品尝。
大爷苏子瑞瞧了瞧自己的弟弟,眉头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也坐下,“子安,你出门做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去护国寺替父亲求平安,顺便溜达了一圈。”
“嗯,今年是老爷子八十大寿整,必须隆重一些,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别乱跑,帮我张罗着。”
苏子安点头,“那是自然。”
“对了,今年你送什么礼物给老爷子?”
“还没想好,这不是还有时间嘛,慢慢考虑。大哥你呢?”
苏子瑞面容平静,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我也还没想好,不过,我倒是替你想了一个。”
苏子安意外地挑眉,“哦?说说看。”
“唉。”苏子瑞深深叹了口气,浓眉紧皱,“你也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散漫?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的婚事一直都是父母的心头大事。
这次父亲八十大寿,我想,大概没有比你娶个媳妇更好的礼物了吧。这么多年,你也该定下来了。”
碰!
茶杯被重重磕在桌子,苏子安剑眉飞扬,有发怒的趋势,“祝寿就是祝寿,别扯到婚事来。如果爹想要这样的礼物,你再给他添个儿媳妇也就是了。”
闻言,苏子瑞气得一派桌子,“一派胡言!这话若是被你大嫂听到,看我不拧断了你的脖子!”
“哼。”苏子安冷笑,“子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堂堂的大将军还会不懂吗?你是重情重义之人,一辈子也就娶了我大嫂一人。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允许我只喜欢一个人了?岂有此理!”
“子安,你这话说的不对!你和月儿有缘无分,她已经嫁入皇宫,早已经断了这份姻缘。为何你还是执迷不悟?你怎么能跟我比?我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