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服女子冷哼一声,捻出一张符箓,甩手一抖。
符箓击中水鬼爆出一团火光,水鬼被火点燃,烧的滋滋作响,忍痛遁回水中,可惜水也灭不了那符火。
火焰如附骨之疽,任那水鬼断臂也好,断脚也好就是灭不掉,眨眼功夫,就烧成了灰烬。
女子收刀入鞘抱起女婴仔细检查一番,道,“没什么大碍,将这符箓烧成灰兑水喂她喝下睡一觉就没事了。”
“谢大人,谢谢,您真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啊!”妇人接过符箓,跪地磕头不止。
蟒服女子拉起妇人,将孩子递还,“赶紧喂符水,迟则生变。”
“是是是,谢谢女菩萨。”
“沈总旗,这次多亏了你,那小女孩要是死在船上,以后我这船就没人敢坐了。”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沈总旗收下。”
矮胖船东一阵后怕,取出一张百两银票。
沈鹿溪道,“不必,斩妖除魔本就是我道职责。”
“鹿溪姐,你没事吧。”一个高大俊郎的书生跑过来。
“你刚才在甲板上?”蟒服女子终于转过脸来。
这女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释怀仙仔细观察蟒服女子,平胸,精致的瓜子脸,丹凤眼,气质冷艳
这,这是沈鹿溪!
释怀仙心中微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沈鹿溪,林守一的师妹,楚君仪的师姐,三年前入世历练,没曾想再次见面,她已经贵为斩妖卫总旗了。
“嗯,我跟几位同学刚才在这儿赏景,突然”
“老婆婆喊童子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尿,你莫非不是童子?”
“我,我是童子,只,只是那老婆婆要的是当众我是读书人,有伤风化有辱斯文的事我做不来啊!”
“人命关天,你还顾虑那么多,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姑娘莫要苛责了,这种事但凡有羞耻心的人都做不来。”释怀仙走了过去,他是个和尚,长得又极俊俏,在一众船客里面不要太显眼,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经被沈鹿溪看到了,这个时候要是不出去见她,后果
沈鹿溪平淡道,“你是谁?”
“在下释怀仙,青沐镇烂柯寺僧人。”
“你是童子?”
释怀仙点头。
“哼,我知道你们男人,之所以不敢尿,怕是东西太小不敢拿出来见人吧!”
释怀仙嘴角一抽。
沈鹿溪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素来冷艳,不苟言笑的她居然也会开这种荤笑话了。
释怀仙无视女人鄙夷的眼神,转身就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鹿溪姐,这人和尚你认识?”
“关你屁事,滚。”
“鹿溪姐,你,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叩叩!
释怀仙回到客房刚坐下,意料之中的敲门声就来了。
“谁?”
“烂柯。”
释怀仙起身开门,矫健高挑的身影窜进来,将他扑倒在床上。
“释怀仙,你竟敢不理我,找死!”释怀仙一把握住下击的粉拳,“鹿溪姐,男女授受不亲!”
“哼,什么授首不清,你小时候哪里我没摸过。”
沈鹿溪说归说,还是翻身站了起来。
释怀仙大囧,那简直是他的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释怀仙,当年我好心让你跟我下山历练你不肯,现在怎么肯下山了?”
释怀仙道,“师命难违。”
“原来是老主持强制你下山的,我就说嘛,依你的性子是绝不可能主动下山的。”
沈鹿溪坐了下来,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这次下山准备去哪游历?”
释怀仙道,“颜兄说先去黄石县。”
沈鹿溪皱眉道:“颜兄?”
释怀仙颔首,“颜兄是一位本领极高的修士,师傅让我跟在身边,说能学到很多东西。”
“能被老主持看重,看来你的这个颜兄不简单啊!”
“你如果想认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算了,明天再说吧,前面马上就要过埋骨滩了,你自己小心点,最好别上甲板。”
“哦,好的。”释怀仙没有问沈鹿溪原因,小的时候,沈鹿溪是个假小子,释怀仙那时天天跟在沈鹿溪后面,算是这位女汉子的跟班,这么多年下来,沈鹿溪的话他都会听进去。
沈鹿溪在释怀仙房间里喝了会儿茶就离开了。
客船的终点是春江府城,途中要路过埋骨滩。
埋骨滩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每次朝代更替,这里势必血流成河,尸骨堆积风化,持续千百年,终成一片滩涂。这里曾经鬼哭狼嚎,阴风蔽日,为春江府三大禁地之一,无人敢去涉险。
直到百年前,有大德高僧乘金云降临,以大毅力大智慧坐镇埋骨滩,以身饲鬼,诵往生经超度亡魂,金光笼罩埋骨滩足足十年,才将无数鬼怪阴物送走。
千百年的积累沉淀,早已让这埋骨滩成为极阴之地,年年都有鬼怪滋生,大德高僧无法根除,又不可能长期驻扎,无奈离去,只是每年定期派弟子来超度鬼怪。
如此又过了五十年,终于有货船敢从此过,为了安全,船东都会花重金请来和尚道士坐镇。对船东来说,付出的那点金银与改变航线后赚取的钱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一艘船,两艘船越来越多的货船通过埋骨滩,都没出过事,渐渐的也有客船开始走这条水路。
这艘客船是第三次走埋骨滩了,前两次请的是个和尚,两次皆安全过关。
这次请了一个道士,论本事那道士远不及沈鹿溪这个斩妖卫总旗。所以,对这次的航行,船东是非常放心的。
“沈总旗,马上就到埋骨滩了,还请你劳累上甲板帮忙警戒。”船东给沈鹿溪倒了杯参茶。
“应该的。”沈鹿溪端起参茶小口抿喝,葱嫩的白指,冷艳的气质,姣好的身段,嗯,胸虽小了点,但屁股够大够翘,准是个能生儿子的好女子。
说起来,自家小儿子的年纪与沈总旗相若,可惜是个草包,整天就知道斗狗瞎混,哪怕稍微有点出息,自己也有底气将他介绍给人家认识一下。
倘若自己年轻个四十岁
看着已经布满皱纹的手掌,船东不由叹了口气。
“赵老爷为何叹气?”
“没什么,待会儿可能有阴风细雨,我去安抚一下客人。”
“赵老爷请便,我喝完参茶就上去。”
赵老爷走后,沈鹿溪呸了一声,“这老不羞,一把年纪了还瞄人女儿家胸口,我这都束成平地了,你还能瞄出花来啊!”
沈鹿溪一口闷了参茶,提刀上甲板。
许是知道马上就要过埋骨滩,除了七个身强体壮的随船护卫,甲板上就没有其他人了。
沈鹿溪来到船头,身形蓦然拔高,落在桅杆上,就那么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子时,颜平醒来,打来热水洗了脸,来到餐厅,要了三斤酱牛肉,一壶酒。
看着空荡荡的餐厅,他不解道,“这会儿不是宵夜时间吗,怎么就我一个人?”
“公子是外乡人吧!”胖厨子笑着问。
“青阳府人士。”
“那就难怪了,我们这船在往前走五里,就要到埋骨滩了,这埋骨滩”
“公子不必害怕,这次咱们船上有斩妖卫的沈总旗随行。斩妖卫知道吧,里面个个都是能人异士,都是杀的了妖除的了魔的高人,有她在必定能保我们安全。”
“呐,你的牛肉热好了,你啊,就放心大胆的坐下吃,保准你没事。”
埋骨滩,这地方颜平知道,来春江府赴任前,他查阅了相关资料,大体知道春江府的一些情况。
埋骨滩,曾经是春江府三大禁地之一,百年前有大的高僧路过,枯坐埋骨滩超度亡魂十年,此后又经过高僧座下弟子五十年的清绞,埋骨滩才脱去了禁地的称号,成为一处景点。
当然,埋骨滩虽然脱去了禁地称呼,但危险还是存在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来往船只往往都会雇佣一些和尚道士随行。
细嚼慢咽吃完三斤酱牛肉,提上酒壶来到甲板。
进入埋骨滩前的这段江面被人称为九曲江。
九曲江,九曲十八弯,每一弯的景色都不一样。
可惜是晚上,没有美景,只有萧瑟的秋风,两岸重山影影绰绰,偶尔响起几声兽吼,打破这夜的静谧。
“前面就是埋骨滩了,你最好回房间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女声。
颜平转身,看着月色下更显冷艳的公服美人,笑道,“多谢斩妖卫大人关心,我有能力自保。”
看清白衣男子的面庞,沈鹿溪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很快回神。
“待会儿要是出了事,我可护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
沈鹿溪冷哼一声,骤然拔高,回到原处。
颜平抬头望着凭风而立的女子,漂亮女人穿上制服就是不一样,一个字,飒。
突然,耳边的秋风变成了阴风,天暗了下来,月亮仿佛罩上了一层灰纱,变得灰蒙蒙。
这股阴气,有诡异。
呼呼!
凄厉的阴风刺人耳膜,客船里人们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胆子小的更是直接缩进被子。
“唔,娘亲,什么声音呀,囡囡害怕。”
“宝贝乖,棉花塞住耳朵就不怕了。”
“听不到声音了,囡囡不怕了。”
“宝贝睡吧,睡醒天就亮了,天一亮让爹爹带你去钓鱼。”
“钓鱼,我要钓多多的小鱼鱼。”
“孩他爹。”
“放心,有斩妖卫的大人在,准没事的。”
船行江上,眼前出现一片惨白色的滩涂。
月光照耀下,随处可见磷火,飘来荡去,如鬼火游曳,阴风呼啸。
不时有骷髅头被吹的哗啦作响。这样的场景寻常人看了或许还真会吓晕过去。
来了!
沈鹿溪捻出十张符箓。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飘来的一片阴云。
咻!就在她准备甩出符箓时,阴云一个刹车,绕了一个半圆嗖一下飞走了。
?沈鹿溪脑门上一个大写的问号。
咻咻咻!阴云一朵接一朵,绕行而去,没有一朵阴云上的鬼怪下来害人。
沈鹿溪终于看明白了,这些鬼物全都在仓惶逃遁,仿佛后面有什么恐怖存在在追击他们。
吼!
一声怒吼震动方圆三里,狂躁的阴风吹的客船摇晃不止,刮的人脸蛋生疼。
船舱,船东房。
赵老爷惊叫道,“发生什么了,那是什么声音?”
一个壮汉叫道,“船在晃,风,好大的阴风,阴风越大,鬼怪就越强,完了,有大家伙来了。”
“沈,沈总旗在甲板上,我,我们不会又有事的。”赵老爷强自镇定。
“不顶用,我上次跟一艘货船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守船的高人比沈总旗还要强上一筹,结果被那鬼怪生吞了。”壮汉垂头丧气道。
“你,你不是说这条航线没出过事吗?”赵老爷大怒。
“骗你们的,怎么可能没出过事。十次里面有一次吧,碰上了只能算倒霉。上次我运气好逃过一劫,这次怕是得交待在这儿了。”
“你,你遇到过还敢来!”
“我要不是为了多赚点钱给儿子看病,你觉得我会来,谁想死啊,我也不想死啊!”
“我们就只能等死?”
“是,也许那鬼物吃饱了就会走,死还是活纯看运气。”
沈鹿溪掏出所有符箓,紧张的看着前方黑云。
吼!
一只巨大而丑陋的鬼物踏着黑云冲了过来,她身高足有三丈,披头散发,青面獠牙。肚子高高耸起,布满青筋,里面似乎有东西在使劲往外顶,想要出来。
“鬼,鬼母!”沈鹿溪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传说中的鬼物。
就她这一愣神的功夫,鬼母已飞至跟前,巨大的鬼爪探击抓下。
沈鹿溪一咬银牙,右手一抖,数百张符箓如雨箭射出。
轰!符箓炸开,化作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烧的鬼体腾起青烟。
鬼母吃痛,嘶吼暴怒,另一只鬼爪狠狠拍落,火焰溃散,强劲的爪风迎面袭来,沈鹿溪拔刀劈斩。
叮!
如刀斩精石的声音,沈鹿溪虎口瞬间血肉模糊,人也倒飞出去。
吼!
鬼母拍掉身上残存的火焰,一爪再次探抓下来。
沈鹿溪跌坐在甲板上,一脸平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利爪。
鬼爪距离沈鹿溪头顶十公分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颜平一手搂着沈鹿溪的细腰,作势向后带的动作也由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