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是希望我去三大营了?”
陈河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结果就是希望自己早点去三大营报备。
周皇后俏脸凝重的叹息一声,“本宫也不想你去受罪,可眼下除了你没人适合整顿三大营。
前些日子鞑子进犯京师,三大营竟无一人敢阻拦。
陛下知道后,大发雷霆,可又无可奈何。
三十万大军,已经连续五个月没有发饷银了。
这才打着献贺礼的名义,筹集了十万两银子。
本宫知道你是天下无敌的大将军,不屑于执掌三大营。
可……
说到这里,周皇后美眸一红,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内忧外患之际,若是再不整顿三大营,朝廷真的就没兵可用了。
陈河并没有因为她掉眼泪就盲目的答应下来。
此事牵扯甚广,不是他一个从七品都事想干就能干的。
周皇后不清楚这其中的道道,他可清楚。
别看京师三大营高达三十万人,但这其中的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在没搞清楚三大营的底细前,他是不会轻易的涉水的。
“这件事你先容我考虑一下,过几日在答复你。
而且你把此事想的太简单了,没有朱由检的旨意,我什么也干不了。”
“陈河,莫要怪本宫为难你,实在是本宫无人可依了。”
虽然陈河没有答应她,但也没拒绝她,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进学结束,陈河伸了个懒腰朝着五军都督府走去。
他想要履职,需要向朱纯臣那个老家伙报备。
一想到两人之间的恩怨,他从内到外不自在。
来到都督府,陈河便看见几十号军卒,挽着袖子,热火朝天的拉锯。
看样子好像在打造什么,他也没多问,径直找到朱纯臣。
老家伙看他来了,嘴角划过一抹不屑。
“这不是陈家大少爷么,怎么有空来我这一亩三分地啊。”
“在下来报备履职的,还望成国公不要刁难。”
陈河神色淡然的站在那,不卑不亢的说道。
朱纯臣将脚从大案上撤下来,坐直身子看向他。
“你还不配让本国公刁难”说着扔出一块腰牌到桌上。
“去你父亲的的神机营履职吧,别说我没照顾你。”
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陈河拿过腰牌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家伙。
凭借多年的警觉,他觉着这里面一定有事。
至于哪里不对只有等他到了神机营才知道。
出了五军都督府,陈河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
路上不时有出殡的队伍路过,那些身披孝衣的亲属,一脸麻木的往空中抛洒纸钱。
这种压抑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个手持铁链的军卒挡在了出殡队伍的前头。
为首的刀疤脸,一边拍着棺材,一边不耐烦的让亲属交过路税,连躺在棺材里的死人都不能幸免。
苦苦哀求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绝望的撞向棺材。
然后在陈河的注视下,满脸血污的躺在地上。
几个军卒咒骂一声,来到老太太身前,一把薅掉她耳朵上的铜耳环,得意的扬长而去。
出殡的队伍重新上路了,只是这一次队伍里又多出一副棺材。
神机营的校场,在路过六波出葬队伍后,出现在陈河的面前。
连腰牌都没用,直接长驱直入。
当他看见第一个营兵时,后者正挽着袖子,大汗淋漓的往车上装棺材。
“你是何人,为何擅自进入神机营?”
对方犹豫了一下,盘问道。
拿出腰牌在他面前晃晃,那营兵急忙放下棺材抱拳见礼。
“原来是小侯爷,末将恭候多时了。”
“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陈河阴着脸问道。
“末将,陆文其,奉命在这里等候小侯爷大驾。”
陈河嗯一声,来到棺材面前,眼中有着诧异之色。
“这神机营莫非也死了人?”
陆文其摆摆手,“小侯爷误会了,这些棺材都是咱们神机营的兄弟做出来的,全指望它挣钱呢。”
“你是说,这些棺材都是往外卖的?”陈河不敢置信的问道。
陆文其笑呵呵的点下头,然后拉着他去参观神机营。
现在陈河明白为什么没人把守大营了。
原来神机营的将士都在后营满头大汗的打造棺材呢。
诺大的场地足足摆放了几十口柳皮棺材。
“都先停一停,过来给小侯爷见礼。”
在陆文其的带领下,数百名神机营将士,凑过来抱拳行礼。
望着这些脸色黝黑,带着菜色的汉子。
陈河轻轻叹息了一声,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抬步去了中军大营。
那是他父亲住的地方,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军队这么胡搞。
下一刻。
陈河坐进了中军大帐,大案上摆着一本账册。
上面记载了每个人的响银状况。
神机营共计十万人,除了六月发放过一笔一两三钱的兵饷外,一直处于亏欠状态。
就在他想要继续问问陆文其时,陈文远醉醺醺的被人送进大帐。
“河儿来了,嗝,快坐下给为父讲讲进学的情况。”
瞧父亲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陈河让人把他送到内账休息,与陆文其相对而坐。
“这里没有外人,你能把神机营的状况跟我说说么。”
陆文其一愣,脸上的笑容敛去,“小侯爷,您也看见了,咱们神机营半年多没发响银,要不是侯爷给兄弟们找一条赚钱的路子,大伙早饿死了。
即使是这样,咱们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为什么?”陈河皱着眉头问道。
陆文其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还能为什么,没钱呗,你看那些道边冻死的,有几个是能买得起棺材的。
所以,弟兄们已经商量好,等棺材买卖不好做时。
大伙一起去那些王公大臣家里做长工。
都是有手艺的人,想来养家糊口不是太难。”
陈河觉着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再问也是这个答案。
不过,他还是把朝廷凑齐响银的消息告诉了陆文其。
后者撇撇嘴,撂下一句,“明天点卯您就知道了。”起身离开了大帐。
“明天的点卯么?”陈河喃喃自语道,眼中有着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