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人李未,收拾起不多点的行囊,结束了乡村书记的实习生涯,在奶奶的眼泪和爷爷的一通鞭策中,跟着母亲,顺着泥泞的盘山公路,一路颠簸来到了江川市,住进了母亲单位的小小的集体宿舍,成为了一名城里的小学生。
李未一直觉得,读书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这种感觉从他第一天坐在教室就有了。
一个干干瘦瘦、但表情和蔼的女老师自称是他们的班主任。她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了个大大的“田”,然后转身问:“有没有小朋友认识这个字啊?”
李未当然认得,公社开会天天说着田里田往的事嘛。但是初来乍到,他还本能的处于观察阶段。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时,前座一长脸小眼睛的男孩就一边举手一边忙不迭的大声说道:“我知道!田!”
女老师欣慰的笑了,一边挥手朝长脸男孩点头示意,一边说:“对啦!这位小朋友回答正确。很好!我呀,就是田老师。记住了吗?下面,大家跟我一起念田——田——”
李未有些不甘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干嘛呢?哄小孩哪?“他在心里,学着爷爷的腔调说。
两周后,李未被田老师指定当了临时班长,因为,她惊讶的发现:这个看上去黑黑瘦瘦话不多的小男孩,居然跟自己一样操心着班务。比如,排队出操,他会帮着让队伍站好;上课铃响他会招呼还在打闹的同学安静;下课他会主动去檫黑板、帮老师收拾教具、搬东西回办公室;做值日,他轻车熟路得像个跑堂伙计;甚至上课提问,没人搭话时,他都会主动举手发个言,让老师可以不至于冷场的继续下去等等等等。而他在这样做时,既无做作拍马之态,也没有颐指气使的让同学反感,仿佛也只是自然而然随手而为的一个生活习惯而已。
“一个操心的命。”田老师这么下了初定义,但也觉得庆幸。一年级孩子一般少有这样现成的干部苗子。那就让他先干着试试吧。
这一试,李未就波澜不惊的一直干到了高中毕业。
江川其实也就是个县级市。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学的旁边就是文化宫。魏永敏工作的银行上下班卡得死,她身为管理干部还得以身作则,经常加个班,一个人带娃实在也顾不过来。索性就在文化宫选了几个培训班,把李未往那儿一放,好歹也能学点东西,不至于放学后到处跑去惹祸。于是,李未就混在一帮大人堆里囫囵吞枣地学了一通书法绘画、吹拉弹唱。
文化宫地不大,就一栋楼加一个小广场。一周总有那么一两次,小广场上会有男男女女的成对跳舞。那是文化宫交谊舞班的活动,算带一点表演和锻炼的性质吧。那是一种让李未觉得有些好笑的场景。这些大人们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牵手、或抱在一起,伴着音乐转来转去,脸上绷着要笑不笑的严肃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