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电话,连局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烟盒抖了抖,抽出一根递给了李卫国,李卫国忙起身接了。连局又拿起火机给他点上,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支,吸了一口,斜斜的靠在桌子上,对李卫国说:
“南街口那一带,确实也有他的历史遗留问题。老汪这几年过得也焦头烂额的,请调报告都打了几回,局里也没批。嗨,毕竟他还是大厂子弟,算是土著。其实换个别人,还不见得有他摆得平。你也别着急,先把娃娃治好啰。那个谁,你家小保姆,应该能认人嘛?回头让她去老汪那里看看是哪个,有一个算一个嘛。收拾收拾出出气。”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啊,老李,你也不是外人,我也给你说个实话。除非是你娃娃从此就那,啥了,哈,不然呢,这帮孙子进去也呆不了多久。过几天出来,还能干啥?说不定还在里头圈几个兄弟伙升个级变本加厉呢。唉,这事,咱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就负责抓人。你呢,成不成的,都还是尽量把娃娃弄好,姑娘家家的,那才是一辈子的事嘛。你说对不?”
李卫国踩着棉花一样的出了市局大门。阳光刺眼,晃得他眼花。他不禁抬起左手遮了一下。阳光照在他残缺的手掌上,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恍惚。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一发迫击炮炮弹从他肩上飞出,在空中无声的划过,哑炮。而迎面扑来的炸弹在身边溅起的泥土、强光中四周残肢飞舞、鲜血四溅,瞬间糊住了他的眼。
“嘀—”一声响亮的喇叭声,李卫国猛地一惊,抬头看见一辆吉普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大钟在驾驶室朝他招手。
从市局回人武部要经过南街口,李卫国让大钟把他放下,一个人走进了嘈杂的市场。
之后的两天,他基本都泡在这个地方。干的是跟李未异曲同工的事。既然是自家的事,那就自己来解决吧。他心里说。
不过相比儿子,他这么个一脸正气的大老爷们不买东西在市场里面闲溜达实在太招眼。尽管已经尽量低调,但收获也并不算多。直到傍晚,他跟踪一个目标一直到了厂区宿舍。在一间老旧房子里,一伙人在那里呆到半夜才散,李卫国就守到了半夜。然后,他略感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个穿喇叭裤的卷毛青年走进了宿舍区比较新的那栋楼。那是厂里排分较高的人才能分到的房子,比如老工人、或者中层以上干部。
之后,大钟出马,打听到了大厂工会主席老顾家有个叫“古仨”的崽子,与李卫国跟的那人有九分相似。这小子排行老三,打小就没让他爹省过心。好不容易技校毕业后直接进了厂,也没正经上过几天班,就在外东游西晃。不过,厂子这几年效益不好,再加上他爹的老脸,厂里也没拿他怎样。于是在这一带混成颇具知名度的“古仨”。据他自己说,此名颇有向港片古惑仔看齐之意。
李卫国于是决定以这家伙为突破口,去会会,接着就意外接到了南街口派出所江山打来的电话,客气的说让他过去认人。
考虑到小菊的精神状态,李卫国决定自己先去看看,顺便也求证一下自己的侦察结果。然后,他就在派出所院子里见到了几个完全陌生而呆滞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