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口小小的联防执勤岗亭里,灯亮着,却没人。小严跟那个敦实的队员搬了椅子,坐在屋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屋里太热。
小严其实跟他不熟,只知道他外号叫“墩子”,总跟顾队在一起,人好像也有点像顾队似的闷闷的,不太爱说话。这不,两人都呆快两小时了,连一个能聊的话题都没找到,小严说啥,墩子都是“嗯”“没”“差不多”之类应答得惜字如金,直把小严郁闷得心里一个劲发誓“下回值班一定得先问清楚跟谁搭档,再也不跟这闷葫芦一块儿了!啥也不感兴趣!”
不过,说墩子啥也不感兴趣也不全对。小严发现,这一晚上,这家伙对自己是心不在焉,眼睛却总往街对面瞟。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就发现了糖糖。哦,这是他后来知道的那女人的名字。
糖糖,人如其名,是一个蜂腰肥臀,蜜糖一样的女人,即使隔着一条街面,似乎也能嗅到那腰肢扭动散发出的甜得发腻的味道。从她一扭一扭地走进台球厅起,墩子的目光就鲜少移开过。
“本性难移啊!”小严在心里暗笑道,
糖虽好吃,却不宜过多。像糖糖这样的女人,在这条街上绝对算个异类。她懒散,却招人;招人,却又没有几个男人真正敢靠近。“除非,”小严心里调侃地想,“谁吃错了药,那啥上脑,不想在这片儿混了。反正,这菜,我是吃不下。怕噎着。”
他抖了抖腿,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目光从对面女人身上移开去,往四周的店铺和人流逡巡开来。还不到九点,对夏夜来说正是早场接近尾声,而夜场刚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周末,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卖杂货的多半闲着,东张西望的看着街面指着再来几个关门生意。而小吃摊主还忙得不亦乐乎地招呼第N轮客人。台球厅里还有空桌。几拨小子还在鏖战,不时发出几声杂音。
这时,他看见两个人影从昏暗的街灯远处走了近来。
“消失”的罗小军坐在露天台球室的角落,磕着瓜子,等着人。面前已落了一地瓜子皮,看来是等了有一阵了。过了一会儿,等得有点不耐烦,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挑出一根球杆,走到桌前。桌旁已有的两人都赶紧让位,一边笑道:“军哥,你终于手痒了吧?给咱露一手嘛!”
桔黄的灯光下,有些发旧的绒面上散落着残存的几颗彩球,执拗地挤在蹩脚地角度不肯落袋。
罗小军目光略略一扫,手指灵巧地捻起球杆,俯身上前,瞄准,球杆在细长的手指架上略一抽动,干脆地击打。母球应声而出,清脆的撞击声中,一枚彩球拐出角落,横过台面,准确落入了对面网袋。
“好球!军哥牛逼啊!”旁边人叫道。
罗小军不以为然的笑笑。
几杆下去,余球尽数落袋,只剩下一枚苍白的母球孤零零的在台面上滚动了一段,悬停在了袋沿边上。
罗小军嘴角浮起一个兴味索然的笑,把球杆一递:“你们玩儿,我抽根烟。”
他叼着烟,慢慢地踱出去,在一个阴影下站住,看着对面的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