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李未并没有赖到日上三竿才起。心里有事,总不那么容易睡得着。
之后,一家子便浩浩荡荡地赶往了郊外。
等到了汇合点一看,大钟早已全副装备地等在那里了。
山林青翠而凉爽,农家院落收拾得干净利落,一条小溪流从屋后静静流过,一只大黄狗知趣地保持着不亲不远的距离,在四周逡巡。
亮妹从下车便开始兴奋得满地跑,紧张得魏永敏眼不错地跟着,唯恐她栽倒在哪坨狗屎上。
而几个男人则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在哪里下窝子等等钓鱼专业名词。
李未陪在他们后面,心不在焉地听着,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一上午的时光就这样缓慢的过去。一直快到中午,李未才找着个机会单独跟大钟待了一阵,问清了现在的情况。
消息有好有坏。
好的是江海一家子总算是比较配合,也主动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后面处理估计是会有所考虑的。现在仍然处于保释状态。
不好的是:据说王处命案中的受害人就是沙菁菁,而沙本人又是香港投资公司的代表,也参与多起行贿。但似乎她并不了解所有事情,而她的香港老板躲在香港,拒不露面。所以,许多关键环节仍难以定论。
而沙菁菁,作为一名污点证人兼受害人兼重大犯罪嫌疑人,目前正处于强制监控中。后面会怎样,难以预料。
倘若,她背后老板始终不能到案,那么,很可能她会作为主犯之一承担主要责任。
李未基本没怎么插话,安静地听着大钟把事讲完,沉默不语。
大钟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地问:“怎么?你不是就是想捞江海吗?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已经是亡羊补牢的最好结果了,你还不满意?”
李未用手扒了一下身旁的树皮,面色沉郁地缓缓说:“江海是算逃过一劫。可是为了救他,我却把沙皮他们给害了。”
大钟一时有点没懂,问:“谁?”
李未:“沙皮是我的同学,从小学一年级就跟着我的。沙菁菁是她姐。是我劝她去自首的。只是,当初没想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又陷入了沉默。倘若沙菁菁真是整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或许,他心里的愧疚还会减轻一些。但如果她也只是一颗棋子,受人利用,无妄代人受过,那……
大钟看着眼前的少年,个头已经跟自己不相上下,嘴唇上也长出了一圈软软的胡茬,小时候清亮的眼睛里,这时却多了一层说不出的忧郁。
他不禁想起数年前那个夜晚,那个在小巷子里拿着一根烧火棍跟大人拼命,又被撵得奔命般狂飙的男孩。
“这个孩子,似乎总在为别人的命运而拼命奔跑。有没有想过,他自己的命运又会怎样呢?”
大钟微微摇了摇头,收起自己的思绪,一脸豁达地拍了拍李未的肩,说:“诶,你也别想多了!这个沙菁菁,她本来就是这里面的一个重要人物,又是本地人。其实她自不自首,都是跑不掉的。你劝她自己去,是帮了她,要不然,她恐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这一点,她那么聪明的,肯定想得明白,不然也不会去。对吧?”
他见李未没答话,又接着说:“不过呢,现在看来她背后的老板才是大鱼,可惜溜得太快了。我们现在也够不着。要是,能想个什么法子,把这老乌龟给弄回来就好了。嘿嘿。”
他把手里得鱼竿一抖一甩,鱼线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远远地落在了水面,红色的鱼标在溪水中缓缓一起一伏。
“咱们看看这回能不能钓条大的哈,待会儿,好好饱饱口福。”大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