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日,星期五,阴天。
虽然日记本的封面上已经写下了我的名字,但是我还要再写一遍。
我叫聂然,沪城人,今年19岁。
为什么参军,这个问题我时时刻刻在思考。
得出的答案也不一样。
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能被别人投以羡慕敬佩的目光,还是得到议员们吹嘘的所谓卫国保家无上荣光?
我现在不清楚我是为了什么,在最初的满腔热血到整日拉练后的身心俱疲,还有思想辅导课的枯燥教学。
我在思考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至少,我清楚,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不能让战火波及无辜的人民。
这是我的义务,这是我的觉悟。
今天是我入伍的第一百六十五天,这一百六十五天里我每天都会在这本笔记上写下点感悟与日常,按照惯例今天也是。
昨天晚上我们镇岳军团野战三师第四团一千五百号人,连夜从岳城基地赶到邛临主峰阴面,构筑四道防线。
岳城就在邛临山脉东边不远。
我们七营负责的315区域,是长达两千米的山麓。
防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几小时前王营长视察,说是要与西江铁军联合开展军事演习什么的。
在营长眼皮子底下我们干活可认真了,都没有摸鱼。
就是西边地平线以下的地方,散发出橙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
西部的太阳落山都这么晚的么。
不清楚。
不说别的,这岩石用稿子真难凿,工兵铲也敲不动。
但是我这个新兵蛋子居然有机会驾驶民兵希望I型—303,这是绰号为“民兵之光”的一代机甲,也是目前服役的唯一一种机甲。
不知道是不是和在岳城基地做的那次考核有关系,我的理论和实操都接近满分,一碰到操控杆就感觉长在自己身上似的。
虽然它的名字有点奇怪,但看上去还是蛮威武的,足足有三米高,四只大机械腿,一手打桩机,一手机械臂。
我开着它来来回回足足运了五十六次特种合金建材,一次五根,我有很细心数的。
山麓卡车开不动,就靠我和黄班长的304、卢连长的305还有另外六名战士(我记不清叫什么了,有点对不起同袍阿巴阿巴)输送了我们七营搭建315区域防线的全部所需物资。
从机甲上看下面的拿着铁镐敲石头的战士,他们都是瞪大羡慕的“卡姿兰”大眼睛。
嘿嘿嘿(o﹃o )
可惜他们没机会~
那稿子敲不动的岩石,操控打桩机一敲就崩了,脆得跟普通玻璃一样。
机械臂估计能握着猛虎三型的炮管,把整个坦克拎起来。
话说回来,这机械腿有点长,还好是四肢爬行,带有水平陀螺仪,机身稳定性高,在呈七十度的陡坡上行走也不会失去平衡,坡度更高的我没敢试,机甲我可赔不起......
最后,驾驶室椅子的制作材料好评,可以感受到屁股底下发动机的振动,而且今天晚上温度比较低,驾驶室却很温暖,阿里卡多(海岛国语)隔热材料。
大约十一点三十六分,315区防线上最后一根合金柱被打桩机敲入山体,经过刘师长的实地考察验收,就交接给三营的将士们驻守。
我的303好朋友也结束工作,交给后勤部维修保养去了。
我们七营则是被拉到邛临主峰山腰处的临时军营修整。
终于可以睡上一营那帮子巧匠搭的铺子了,你别说,我刚刚躺上去试了试,还真是舒服......
聂然身着军装,坐在下铺,并拢的双腿上铺着摊开的笔记本。
左手边摆着小台灯,在微弱的灯光下,写完最后一个字。
上铺的老王传来轻微的打鼾声,聂然会心一笑,今天大家都很累了啊。
刚合上笔记本,塞到枕头底下。
轰轰轰
重炮的轰鸣声响彻营地。
唏吁吁
刺耳的集合口哨紧跟着响起。
老王直接从上铺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聂然戴好军帽,穿进军靴就往帐篷外冲去。
瞥了一眼钟,三点五十五分。
掀开帐篷帘门,二十门560mm口径的重型火炮就在对面的山顶处开火。
炮管口喷出的火星如天女散花般洒落,打出的炮弹呼啸着撕破宁静的夜空,坠落在邛临主峰的另一边。
二十枚炮弹同时在离自己所处山体不远的沙漠上爆炸,地动山摇,冲击波震地耳膜生疼,连橙红色的不明光源都暗淡了几分。
聂然跑步进入连队,按班陈列,列成方阵,被黄连长直接带入七营,被拉去另一边的山麓315防线,与三营协同防守。
这时,聂然感觉情况似乎不对劲了,这不只是一场普通的军事演习,上头有东西在瞒着我们。
是什么时候就开始不对劲起来?凌晨营长接受指示,继续找连长开会的时候,黄连长回来时面色沉重,原来是那时候啊。
轰轰轰,第二轮炮击开始了。
这只是今天的序曲,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拉开序幕。
虽然筹备时间很短,但大夏国紧急纠集了两个正规军团,高达二十万的兵力,高级将领十三位。
配有数架战斗机,轰炸机,武装直升机,大炮门类更是数不胜数。
连首府的三个导弹发射井都已经打开,坐标邛临山脉,随时准备支援。
而敌人只有一个,散发恐怖辐射的墙外生物。
“报告军团长,第六炮兵营已经连续炮击三轮了,西江铁军于今日凌晨三点零六分从茂素大漠北部边缘进入邛临山脉,现在正从北部的鹰溅崖接近我们营地,他们已在我们三大炮兵阵地射程范围内,随时可以攻击。”
炮兵营营长朱子期向李天栋汇报炮兵征地的情况。
“西江铁军,意料之外啊!他们不从西边进攻,却连夜越过茂素大漠深入邛临山脉,议会是吃定我们镇岳了吗?”
李天栋军团长语气变得十分嘶哑,难以抑制胸中的怒火。
“老周啊,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对议会虚与委蛇,没想到你真会成为他们的狗腿子,你对不起肩上的军衔,对不起西江的战士,更对不起龙老的厚望。”
一拳重重地锤在会议桌上。
“传令邛三山谷的第四炮兵营,邛落峰的第八炮兵营,将炮口对鹰溅崖区域,保证火力覆盖”
“通知野战二师和野战五师师长率部从山麓防线撤下来,去天安岭一线防守,把西江铁军堵在北边,别让他们靠近我们的中央营地,将三师调到前线阵地。”
“后勤部保养的两百一十六架民兵希望I型调去天安岭构筑防线。”
连下三条军令,李天栋坐在会议桌主位,大拇指掐着太阳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接受调令的军官跑出指挥所后,整个临时军部总指挥所鸦雀无声。
三星副将林孤棠打破一潭死水的局面,说:
“李军团长,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先别说这个动机,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
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天栋打断。
“今天凌晨我和洛中军团的何军团长通过气了,负责押运机甲和编号B—030的洛中二团团长钱义是受鸿图重工资助,在洛水军校毕业,他的弟弟钱德更是最高议会议员吴良的心腹。那个吴良干过什么破事我也不必明说,你们都清楚。”
林孤棠不再多说,等着李天栋继续发话。
这时,接线员调出前沿阵地拨来的通话。
“报告,我是前沿阵地负责观测的顾亮参谋,目标生物被炮击后前进速度明显变慢,轰炸是有效的。”
顾亮语气十分激动。
指挥所中的军官闻言,气氛明显好转。
但是,另一头却出现一段杂音。
“不,不!请停止炮击,它好像发怒了,啊~”
指挥所里,军官们刚刚被放到肚子里的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
李天栋的面容明显苍老了几分,瘫坐在主位上闭眼沉思。
前线,刚进入工事,找到自己作战位的聂然看见,一个橙红色的圆球从大漠上空浮起,越飞越高,飞到两百米左右就停了下来。
它,正在向阵地飘来,下方的沙子被融化后再次凝固在一起,形成黄色的胶状物。
零星分布的哨所直接化为火球,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聂然瞳孔中只剩下贯穿天地的耀眼橙红色。
凌晨四点十五分,旭日西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