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在盐芋儿身上的那一刀,竟然斩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万幸,报偿司没有叫唤。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宁大小姐的厌战挡了一下,赚回一条小命。
那把刀却成了替死鬼,应声段成两截。
“完了。”李祭听风诀听得清楚,“我刀是不是没了?”
盐芋儿被他气得直跺脚。
“咱俩都快没了,你还管你那破刀呢?赶紧跑,我顶不住它!”
在风沙中,切记大吼大叫。
她这一番话吼下来,呛得她弯下身子一个劲儿的咳嗽。
将军煞没有头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完全不受风沙的影响,兀自挥舞锁链,斩下了第二刀。
李祭现在就跟个瞎子一样,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盐芋儿身处战斗第一线,情况更糟糕。
好在她现在已经端正了作战态度,收起了之前那份蠢劲,直接炼化了一滴九品精元。
而且这一滴精元不是用来作战的,是拿来跑路的。
李祭正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的时候,忽然从风沙中伸出一条胳膊,拽着他脖领子就跑。
随后便是咚的一声巨响,将军煞的锁链刀正砸在二人身侧。
“完了完了。亏死我了。”她一边跑一边还有余力抱怨,“我的精元啊!”
很少有武人能够携带满精元在身,他们也需要炼化自身精元提升修为。
盐芋儿的七滴精元在月初时就炼化了四滴,留下三滴应急。
她现在很后悔,‘精元这东西我又不缺。早知道就不贪图这点好处,全都留起来防身了。’
爆了精元的芋儿姑娘身上烫得像是一只小火炉,发烧了似得滚烫。
李祭被她拽着跑,感受到这暖烘烘的体温,出于好奇摸了一下她的腕子。
手腕子。
只觉一阵细腻温润从指尖传来。
“你皮肤明明这么好,为什么把自己晒得这么黑呀?”
盐芋儿听了这话差点没把他就地摔死。
“关你屁事。你想找死就直接说,我成全你!”
“你这么凶干嘛。还我刀!”
“我特么……”
两人一边跑一边斗嘴,忽然,风沙似乎减弱了。视野变得开阔,空气变得清新。
“难道说……那师徒俩把九头翁毁了?!”
不对。
两人回头一看才发现,密集如黑色城墙一样的风沙就在他们身后不远,他们只不过是跑出了沙子漩涡的核心范围。
“因为刚才密度增加的关系,所以黑沙的范围变小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就是说柴鸣尔那边应该没多少风沙阻拦,可以顺利找到义庄。
“再坚持一下,快结束了。”
两人总算是看到一点生的希望,将军煞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只听得一阵风声袭来。
那柄锁链刀穿透厚厚的风沙,直奔盐芋儿而来。刀身煞气狷狂,隐有厉鬼尖啸,显然是什么邪门神通在起作用。
在听到尖啸声的一瞬间,二人只觉心神一震,身体变得吃顿木讷起来。
‘挪不动步子?!’盐芋儿惊骇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感觉就像是睡觉的时候‘魇’住了,人醒着,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事态紧急,刀尖就在不远处,她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半秒。
慌乱中,她炼化了体内全部的两滴精元,试图恢复一丝行动力。
然而……完全没有效果。
两滴珍贵的九品精元被炼化,那感觉就像是一汪清泉在体内炸开,磅礴灵气滋养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却无法让她往前挪动一步。
‘完了,阴沟里翻船了。’
‘不对,这里不是阴沟……’
她突然认识到,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汪洋大海。以前经历的那些险境,不过游湖泛舟。
‘原来我才是井底之蛙?’
在她身旁,李祭同样炼化了精元,想要解除煞气慑心所造成的梦魇状态。
由于刀煞的主要控制目标不是他,他在连着炼化三滴之后勉强挣脱了一些束缚,成功能把胳膊抬起来。
“镇山掌!”
在刀尖即将砸烂盐芋儿的脑袋时,经由三滴精元强化过的掌劲,零距离拍打在她的胸口。将她整个人打飞出去十几米远。
最惨的是,她身子无法行动,也无从防御,靠着那百斤出头的肉体凡胎吃了个满大。
在这种情况下,刀子是刺空了没错,可李祭仍旧觉得头皮一麻。
只见那黑不溜秋的家伙重重撞在树上,腰折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树都撞断了。
一捧鲜血从她口鼻喷出。
“我不是故意的呀!”
刀煞震慑结束,李祭恢复行动力,赶忙跑过去将生死不明的盐芋儿扛在肩上继续逃跑。
离开风沙范围后,移动速度变快了很多,那将军煞是绝对抓不到的。
“赢了,我们活下来了!”他努力撑出一个笑脸,说着‘吉利话’,“你再坚持一下。我还有一滴精元,没事儿的。”
然而盐芋儿根本听不见,整个人也软踏踏的,口鼻就跟水龙头一样哗啦啦流着血。
“不要啊,怎么这么不禁打啊你。这才一掌就要死要活的!”
他把手指刺破,将精元凝聚在指尖。
接着敲开她的嘴巴,将手指捅到嗓子眼里。
“吞啊,吞一下就能活过来了,你听到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李祭甚至想要冒着被追上的风险进入报偿司,给这黑皮妹子下一张拘捕令。
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这般凶险。
好在,指尖感受到了喉咙蠕动。
是吞咽动作。
“你咽下去了吗?”
以防万一,他又把手指往喉咙里送了送,送到最深处。
要是手指足够长,他能直接捅到人家胃里。
本以为这样做会好一些,结果适得其反,引得人家姑娘一阵阵干呕。
这可把他吓坏了。
“这不能怪我。我没体验过这种玩法,没有经验啊~”
万幸,没出什么大差错,血渐渐止住了。
盐芋儿体内本就有三滴自己的精元在发挥作用,恢复力十分强大,轻易死不了的。
不过李祭还是出于万全考虑,在奔跑过程中全程让她含着自己那根手指。
直到风沙渐渐消退。
西郊,义庄门前。
满身泥泞的柴鸣尔举着一块大石,朝着毫无反抗能力只会嗷嗷叫唤的九头翁砸去。
“去死吧,王八蛋!”
作为一个名门正派出身的道人,他这次算是涨了教训,吃足了苦头。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此等邪法!”
随着咚的一声响,坛子碎裂,血污散了一地。
狐狸头是生长在这些血与秽物组成的‘怨秽’之中的,并从中汲取能量。
现在坛子一破,怨秽四溢,这九头翁也就彻底没了生息。
将军煞因无人操控,巨大身躯轰然倒地。因其神通而卷起的风沙在这一瞬间无影无踪。
结束了。
李祭把手指从盐芋儿嘴巴里抽出来,甩了甩,又在她衣服上蹭了蹭。
看着被自己一掌击中的胸口,他有些想要解开人家衣服帮忙查看伤势的冲动。
“看了我也不会治,让她自己恢复去吧。”
他跑回将军煞身边,将锁链刀抢了过来。
那刀就是普通尺寸的人使用的重刀,比厌战大不了太多。
以将军煞的体型,只能配上锁链将它当成九节鞭一类的兵器使用。
所以说,这刀绝对不是那妖道给那将军煞配的兵刃,只是临时凑合用。
“主要还是用那鬼东西的气血来养刀吧?”
他能够感受到,这刀身一呼一吸之间在渴求着什么。
是血液吗?
还是其他什么邪门东西。
“问问宁夫人吧。她跟那妖道貌似是熟人,搞不好见过这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