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苏明浩已没了在“厉馋”时的那份锐气，头发凌乱，衣服脏污，连嘴角都有点点红色的血迹，应该遭过一顿毒打。

他望向苏素锦的目光含着歉意，又不自觉地闪躲，连同发出的声音都没有底气，像是浮在水面上的落叶。

在苏明浩的身旁，是昏迷的苏明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脸色煞白，双唇紧闭。

围着二人的，是老K的手下，大概有**人，皆奇装异服，手拿着工具。

认出二兄弟的那一刻，苏素锦感觉到一阵窒息。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脚脖子似被拴上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再不能迈开步子。

苏明浩扑了过来，迫不及待解释着自己的所作作为。

“素锦，我错了……你原谅二哥好吗？我也是被逼无奈。是他们干的，是他们不讲信用，明明说好放我和大哥走的！”

他双手像枯槁的树枝，上下一顿乱抓，最后紧紧抱住了苏素锦的小腿，涕泗横流。

苏素锦默默承受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不想发出。

她心头像暴雪下了一整夜，铺天盖地的寒冷让人绝望。

身体如纸片一般，随着苏明浩的力气抖动着。

单薄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烟气飘散了。

苏明浩依旧在控诉老K一群人的罪行，极力开脱自己的责任，完全忘记了不多时前在“厉馋”，自己那副丑恶的嘴脸。

可苏素锦还记得。

永远都不会忘。

闭上眼，苏明浩诡谲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

越想越让人反胃。

这出“好戏”被老K围观着，显然很满意，以至于他鼓起了掌。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顾夫人，不知道您对苏氏二位少爷的表现是否还满意啊？哈哈，鄙人相当满意。妙，太妙了！”

老K又发出了那种笑声。

尖锐得像指甲划过黑板。

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内。

苏明浩也知道自己和大哥被耍了，在见到老K的那一刻，愤怒涌上心头，一个起身就往那边冲去，仿佛要和他拼命。

却被反应快的手下截了下来，狠狠给了一脚。

苏明浩被踹得老远，吃痛，侧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五官扭曲在一起。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踹烂了。

一个干呕，一股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

空气中洋溢起了血腥味。

让苏素锦不禁心中大骇，皱起了眉。

纵使她再痛恨苏明浩的所作所为，可如此血腥的场面发生在眼前，也是接受不了的。

但在场的其他人却显得格外兴奋。

尤其是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青年。

他像是一只天生嗜血的野兽，双眼放着璀璨的光芒，抬脚又往苏明浩身上踩了几下。

“就你？还想袭击老大？做梦呢？呵，苏家二少爷，还不是老子脚下的弱鸡！”

苏明浩又陆陆续续咳嗽了几声，身体越来越蜷缩，像是熟透的虾米。

显然，他再没有了战斗力。

老K叫停了这场施暴，“行了行了，毕竟是尊贵的苏家少爷，客气一些。”

人群中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

就连厉甜甜也双手环抱在了胸前，冷眼瞧着，对眼前发生的场面一点儿也不害怕，像是习以为常，没有丝毫怜悯。

只有苏素锦，僵硬了身体。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如此直白的暴力。

还是发生在自家的哥哥身上。

之前在国外读书时，夜里路过治安混乱的场所，都会和同学一起相伴着前进。偶尔遇到恶意的围堵时，苏素锦也会被朋友拉着立马离开，生怕多看一眼找上自己的麻烦。

可现在不一样了。

切切实实地发生在眼前。

而且性质远要恶劣得多。

苏素锦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苏明浩和苏明耀犯的错误此时在她看来是次位的，如何逃脱这场暴行，或者说，将这群人绳之以法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苏明浩处事并不理智，竟然妄想一命换一命，没曾想被反杀，落得个失去行动力的下场。

苏素锦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需要清晰的大脑来分析现在的处境。

苏素锦的模样引起了老K的注意。

他以为她看到苏明浩被打成这样，一定会慌不择路，再不济，吓得梨花带雨也是有可能的。

谁知道，苏素锦没哭没闹，真是颠覆了他的印象。

老K派人把苏素锦口中的布条取了下来。

口腔再无阻拦，舌头总算能自由放松，顺带解放的，还有声带。

苏素锦终于可以说话了。

但她再也不像开始那样鲁莽，反倒惜字如金起来。

只站在原地，一字不发。

老K饶有兴趣地走到苏素锦的跟前，上下打量着她。

说实话，他也对顾觉昭这位突然与之结婚的千金好奇得很。

究竟是什么样的容貌，什么样的背景，能让顾觉昭瞬间沦陷。

至少，顾觉昭可从没正眼看过自家女儿一眼。

当年结婚时，老K就派人全方位调查了苏素锦，得出的结果，让人失望。

苏家的发达，说得好听就是抓住机遇，不好听就是暴发户。

其开端在于苏老爷子苏润平，发家在于现在的苏氏掌舵人，苏存剑。

也就是苏素锦的爹。

当年苏润平确实和顾老爷子有的一点交情。

但据老K所知，苏润平和顾老爷子合伙做生意，前者窃取了商业机密，远走高飞，想找个新的合作伙伴。

可顾老爷子留了一手，苏润平的机密缺了一角内容，并不成功，只好回来向顾老爷子认错。

老K意外的是，生意人，一旦遭受背叛，重修旧好几乎不可能。

这顾老爷子还钦点要把孙子和苏润平的孙女结娃娃亲？

老K心中有疑。

苏素锦真有特别的魅力和手段，能让顾觉昭这么多年，一点儿也不偷吃，私生活方面清白得很？

或者说，顾家和苏家，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可以确信的是，苏家这几年靠顾家，确实稳定了不少，至少业界口碑好了很多。

苏素锦不知道老K心中所想，只觉得这目光不怀好意。

被人这样审视着，心中难免有一丝紧张。

老K踱了几步，漆亮的龙头拐杖点在地上，传来让人焦灼的“哒哒”声。

片刻，他站定了步子。

像是赞叹般地开口，“顾夫人，你还真沉得住气，是等着顾觉昭来救你吗？”

说到这，老K突然转变了表情，似乎有一种惋惜，“你说，要是顾觉昭不来了，你该怎么办呢？”

面对恐吓，苏素锦还未回答，就被突然传来的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我一向讲信用，怎么会不来。让各位等急了，是我的失误，抱歉。”

所有人应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