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越来越明显。

直到付勇再也无法忽视。

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

苏素锦这个样子，显然是在娘家受了什么委屈。

付勇作为毫无关系的外人，确实不好说什么。

要说也是顾觉昭来说。

如此想着，付勇在车子到达目的地后，立即抽空给顾觉昭发了讯息。

“顾总，夫人哭了。”

正在办公室看合同的顾觉昭收到这条讯息，没有犹豫，马上敲了几个问号来。

“知道原因吗？”

付勇回，“顾总，我不知道。我自去苏家接她的时候，她一出来就是愁眉苦脸。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他把自己看到的全盘告知。

屏幕那侧的顾觉昭，心思再也不在合同上。

他看着付勇发过来的几句话，仿佛苏素锦脆弱又难过的神情就浮现在了眼前，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飞奔到对方的身边。

然后，用自己丰满又坚实的羽翼，呵护住她。

不让她遭受一点伤害。

可惜，不能。

就算是表达喜欢，也不能操之过急。

昨晚留宿苏家的决定，对顾觉昭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任性。

他有千万个理由回顾家，却统统没考虑，反而像个无赖一样，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走进苏素锦房间的时候，顾觉昭是紧张的。

但他擅长隐藏情绪，也就没怎么表现出来。

在苏素锦洗澡的间隙，他已经把整个卧室都转悠、观察了一遭。

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从铺就的地毯，再到天花板雕刻的花纹。

顾觉昭一边踱步，一边看。

说实话，这是他和苏素锦结婚三年以来，第一次走进对方的私密空间。

属于苏素锦的物品一览无余。

他也才知道，这女人颇有少女心。

床单被罩，再到窗纱，沙发，全是娇滴滴的粉色。

平日里，可真看不出来。

顾觉昭走到了苏素锦的书桌边。

旁立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是些关于经济和商科的课本，有也有外文。

书桌上，有一只相框。

和自己书房那只不同的是，苏素锦的这张照片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穿着短袖和牛仔裤，头发也没有现在那么长，及肩的长度，在一栋国外的建筑面前，笑得格外开心，比了个“耶”。

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顾觉昭从未在她脸上见过。

他也由此推测出，在国外读书的那段时光，或许真给苏素锦带来了相当剧烈地快乐。

苏素锦，确实本来有大好的，和他毫无关系的人生的。

这一刻，顾觉昭觉得自己很贪得无厌。

他原本的计划是，好好把和苏素锦的婚姻经营下去。若能换得顾氏集团繁荣昌盛，牺牲他一辈子的婚姻，也没什么。

可当初，自己心软了。

答应了苏素锦签订契约的请求。

但他又知晓留得后路，偷偷摸摸加上了那条让苏素锦压根无法实现的条款。谁知，苏素锦也没发现，宝贝似得把这份契约捂到了三年后。

这期间，他们俩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但三年过得是那样快。

一眨眼的功夫。

苏素锦以为自己的“有期徒刑”终于可以刑满释放，可终究是她自己的以为。

顾觉昭也以为自己不会动心，也不曾动心。但无数次，苏素锦的身影从身边晃过的时候，他总是被吸引去。

都说每个人胸口都住了一丛蝴蝶，只要喜欢上一个人，蝴蝶就会源源不断地从嘴巴里飞出来。

顾觉昭感觉不仅是嘴巴，就是稍稍挪个步子，都有蝴蝶偷跑出现。

他甚至都要变成蝴蝶了。

昨晚躺在苏素锦身边时，顾觉昭怎么可能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他只是在装。

装作镇定。

后来，他翻身，双手把苏素锦禁锢住，让她动弹不得的时候，顾觉昭又感觉蝴蝶变成了会喷火的龙。

火从双眸喷出，似要把苏素锦烤焦。

夜色温柔，孤男寡女，他们又保持着如此奇怪的姿势。

气氛不诡异才奇怪吧。

苏素锦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

“松……松开我吧。求求你了。”

她的发丝全被枕在脑后，露出细长白皙的脖颈。

顾觉昭突然有种念头，想化作可怖的吸血鬼，朝这完美的脖子痛快地咬上一口。

鲜血一定会止不住的喷涌。

像玫瑰一样绽放。

可他终究是人。

人不会想吸血，只会想亲吻。

顾觉昭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苏素锦后，松开了对方，起身朝浴室走。

当水流声重新传到苏素锦耳边的时候，她简直无地自容。

耳根全都红透，就连刚刚和顾觉昭缠斗时不小心擦过的手臂和小腿，都有了嫣红的痕迹。

二人离得如此之近，连呼吸都要互相攀附交织起来，苏素锦又怎么会感知不到顾觉昭的变化。

还好，他克制住了。

选择独自去冲凉水澡。

顾觉昭走出来时，身上的浴火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挂在胸口冰凉的水珠，与他疲惫的表情。

这澡冲的潦草，连发丝都湿了一些。

看起来，着实谈不上多风光。

在顾觉昭去浴室的间隙，苏素锦已经归位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她再也不敢乱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头半个缩在被子里，只敢偷偷观察几眼。

当顾觉昭在身边躺下来的时候，苏素锦明显感觉到，他那边的位置陷落了一些。

然后，便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刚二人的交往，已经僭越了能控制的区间。

实际上，之前也不是如此暧昧过。

苏素锦闭上眼睛，数个画面从眼前闪过。

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有从车门口硬生生挤进来满脸愤怒的顾觉昭，也有在病房里温柔到如同皎洁月光的顾觉昭，更有出现在北部拆迁区被当做天神下凡的顾觉昭。

数个身影，合在一起。

变成十几分钟之前那一个。

他们的胸口，都快要紧贴在一起。

也不知为什么，苏素锦竟然感受到了顾觉昭的心跳。

有力地，快速地，充满生机地，跳动着。

一如他的身躯。

众人痴迷，敬仰，渴望，又追逐不上的，身躯。

正被她苏素锦紧紧依靠着。

这身躯像是在说，“别逃了，抱紧我。”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