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锦都能想见，顾觉昭把这面条送进嘴里的那刻表情有多么扭曲。

她一定会尽情地嘲笑，掐着大腿的笑。

顾觉昭不是还说自己的一日三餐让她负责吗？

那就负责好了。

看看谁能熬过谁。

苏素锦又拿了筷子，把面条搅和搅和，让盐融化得更充分些。

等一会，就会让顾觉昭付出装病的代价。

苏素锦眼中闪着凶恶的光。

直到来到顾觉昭的面前，这光都没消散过，反而更刺眼。

让顾觉昭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对劲。

就在面条即将送进口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将筷子一扔。

“你喂我。”

苏素锦傻了。

她刚刚正无比期待地顾觉昭把那口送进去，没曾想，他居然不吃了，还要求她喂？

“你断胳膊断腿了顾觉昭？让我喂？你脑子没病吧？”

顾觉昭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是啊，我脑子有病，可大病了。所以，你喂我。”

苏素锦差点被气地背过气去。

她好想打死眼前这个男人。

但是没办法，自己不能前功尽弃。

苏素锦颤巍巍地端起碗，夹起一筷子，往顾觉昭嘴里送，咬着牙哄着，“来，嘴张开，我喂你吃。”

顾觉昭的嘴没有丝毫缝隙。

无论苏素锦怎么哄，他都像上了一道拉链一样，死活不张口。

苏素锦再没耐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觉昭？你还吃吗？不吃就别折磨我！”

顾觉昭却显得很委屈的样子。

他皱着双眉，小声嘀咕，“给别人喂东西之前，不得自己先尝一尝温度味道吗？”

苏素锦攥紧了拳头。

这都是哪里来的歪理？

“你是三岁小孩要喝奶吗？还给你尝温度？”

顾觉昭答应的格外干脆，“是啊是啊，我就是一个三岁小孩罢了，你怎么能凶我，虐待我呢？”

苏素锦再不能忍，气冲冲地把筷子扔进了面条里，溅起几点汤汁。

“是你个大头鬼，不吃拉倒。我才不愿意伺候你。”

望着苏素锦亟待离开的身影，顾觉昭恢复到原本的神色来。

仿佛刚刚一切戏弄都是他人所为。

他的眼眶深邃，像是蕴含着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又带着清冷的笑意。

“你不讨好我的话，怎么达到目的呢？只有这点耐心，可不行哦。”

苏素锦顿住了脚步。

她就知道，顾觉昭早就看穿了。

所作所为，只不过为了恶心她，戏弄她。

离婚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不仅如此，就连她想破罐子破摔为顾家生个孩子，以此作为把柄来要挟的路都被堵死了。

苏素锦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沾染了来自凛冬的寒意。

像是光脚站在冰面上一样。

“顾觉昭。”苏素锦轻轻地说，“我是有底线的。”

她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顾觉昭，和他对视。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退缩的意味，但尽显疲态。

苏素锦觉得自己很累，真的很累。

和顾觉昭周旋这么久，消耗了她全部的精力。

当她认为再也不可能离婚的时候，顾觉昭又给了希望。可当她抓住这最后一棵稻草时，顾觉昭又说别想了不可能的，你的小算盘，我早就一清二楚。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和你捆绑在一起。”

苏素锦缓缓说着。

“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跪下来求你，求你放过我。可我现在知道了，你就是这么恶趣味，这么自私，无论我怎么挣扎，你永远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我讨厌你。”

苏素锦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厌恶，刺痛了顾觉昭的神经。

“我讨厌你，和你一样，永远都不会改变。”

苏素锦一字一顿，处处重音。

越说，顾觉昭眼中就越黯淡。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了。

翻来覆去的折磨，不如给一句痛快话来得实在。

干脆直接告诉苏素锦，他顾觉昭就是不愿意放手罢了。

可顾觉昭又说不出口。

一面，苏素锦远离自己让他痛苦，可把苏素锦拽着绑在身边，她也会痛苦。

顾妈也说过，连接两个人最好的方式，是爱。

而不是强制的。

顾觉昭原本不想把病装那么严重，但之前的那个梦境，让他害怕。

像是在敲打他，不要忘记以前发生的一切。

那些事情，是实实在在，刻写在脑海里的，他不要妄想忘记。

自苏素锦下楼之后，顾觉昭一个人想了很多东西。

他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注视着天花板。

现下，和苏素锦的关系，说不上好，说不上坏。最确切的形容词是，僵持。

像是两艘冻结在海上的船只。

无法行驶，无法移动，就连碰撞也发生不了。

难道说，放过苏素锦，也是放过自己吗？

选择离婚，选择做回如同木头一般，没有波动的顾大总裁。每日每夜，只为工作，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或许吧。

“我答应你，和你离婚。”

顾觉昭开了口。

“不过前提条件是，你得完成我交给你的项目，并顺利盈利三个亿，刚好抵消和你离婚产生的经济损失。但要是失败了，最坏情况不过就是接受现状而已。怎么样，你敢赌吗？”

之前，顾觉昭并不是这样打算的。

他想让苏素锦入职顾氏集团，一来，能够激发她的上进心，二来，也是为了促进集团发展。

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私心住苏素锦。

可现下，情况陡然转变。

这次的考验，不仅仅是对苏素锦，也是对他的。

虽然盈利三个亿何其困难，但假如苏素锦真的做到了呢？

可如果不提出这样的条件，顾觉昭也不确定苏素锦能够再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事已至此，只好铤而走险。

只要，暗中做些手脚，阻止苏素锦的成功就好。

对于他顾觉昭来说，何其容易。

苏素锦也不傻，知道达到这个条件难如登天。可如果不答应，也没有别的体面的离婚的路子。

这是唯一的选择。

可她又害怕顾觉昭不择手段。

苏素锦要求，“我当然敢赌。但是，你必须全力支持我，不得从中作梗。如若发现你作弊，那么你就直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怎么样？顾总？”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