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为顾觉昭着想的想法并没有坚持多久,就被苏素锦否定了。
既然顾觉昭不愿与她结婚,那就同意离婚好了。这么大个总裁,总不能决定不了自己的婚姻吧?
可顾觉昭并没有这么做。
所以,说到底,他就是个既得利益者罢了。
既然能从中获取好处,凭着顾觉昭唯利是图的商人性子,又怎么会选择离婚呢?
苏素锦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所以呢?如果你不自私的话,就应该和我离婚,而不是和他们站在一边,得了好处,还劝我不要再闹腾!”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免得没控制好情绪吼出来。但显然,声音还是比平时大了一些,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顾觉昭琉璃般的瞳孔浸满了悲伤。
像是从海底捞出来的眸子一般。
可是,他说出的话,依旧带着尖锐的刺。
狠狠的扎进了苏素锦的心里。
“到底谁得了好处?苏素锦,你在装傻吗?”
顾觉昭质问着她。
这话就是一根勒紧苏素锦脖颈的粗大绳索,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
绳索越缩越紧,氧气稀少到让苏素锦头脑开始发晕。
她不由自主猛吸了几口气,许是太用力,竟有了些哭腔。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顾觉昭?这场婚姻,彻头彻尾就是一场交易。对,苏家得了你们的好处。我,只是天平上的砝码而已。所以,我想问问你顾觉昭,我苏素锦,究竟造了什么孽,能让你花这么多钱去换?”
顾觉昭皱了眉。
他也试图控制住事情的走向。
但一旦争吵起来,情绪上头之后,哪里是他能把握着住的?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顾觉昭吐出一口气,打算辩解,“不是花钱的问题,是……”
却被苏素锦冷声打断。
她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只是眼中弥漫起一股漫天的绝望,像是下定决心要放弃什么一直笃定的事情。
苏素锦说,“从签订契约开始,我心里就在和你比赛。看谁先低头,谁就输了。我没想到,这赛一比就是三年。”
她苦笑了一下,抬起下巴,但没有了桀骜的意味。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比了,你求着我我都不比了。我认输,行了吗?顾觉昭,这你满意了吧。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闹着离婚,好好当我的顾太太,当总裁夫人。”
苏素锦就这么失神地望着顾觉昭,喃喃地说完了全部的话。
到最后一句,她的眼中已下起了大雪。
苏素锦本就身子单薄,睡衣未曾包裹的肩头就像一张纸片,此时看起来更为瘦小。因为用劲的眼眶微微发红,如同啜泣过一场。
说实话,顾觉昭心里有些慌乱。
他没见过苏素锦说出这些话,也不像唬人的样子。
三年来,他早就习惯苏素锦闹腾,一天不说离婚一天都浑身难受,怎么突然要放弃了?
顾觉昭却没有问出疑问。
他决定按兵不动。
纵使苏素锦的行为毫无解释,他也打算先沉住气。
没曾想,苏素锦的话确实变成实践了。
自这天开始,一连几天,顾觉昭确实都再没听到苏素锦要离婚的话。
也没发现她什么异常的举动。
问了负责监视苏素锦的佣人们,也都说没看出什么。
苏素锦安静地像一粒灰尘。
轻飘飘地,一阵清风就能吹走。
如此,顾觉昭又更为关心她,宁愿推掉几个重要的饭局,也要回家吃一口晚饭,就为了观察苏素锦的反应。
但苏素锦确实没什么反应。
她只是和往常一样吃饭、睡觉,偶尔有些娱乐活动,也不怎么交朋友。
对顾觉昭不合时宜的殷勤也统统消失不见。
这让他很不习惯。
持续了几天后,顾觉昭再也忍不住,就私下去找了顾妈问问情况。
再过几日,就是城一年一度的商会。
顾妈正忙着看参会人员的名单。
虽说每年都大差不差,但也会有几名备受瞩目的新人。
比如说,薛子骥。
薛家的小儿子,之前听闻一直在国外念书,今年刚回来。估计也是薛家重点培养的对象,不然怎么一回来就把他往商会里扔。
摆明了是想向大家介绍,积累积累人脉。
顾妈扫了一眼,名字记了个大概,正打算合上,顾觉昭就迎了上来。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顾觉昭按理说都会在书房待着,今天却亲自来找,显然是有什么目的。
不仅如此,顾觉昭还端了个餐盘。
他动作倒也利落,步伐稳健的走了进来,把盘子上的热牛奶递给了顾妈。
“听林彦说,晚上饮用热牛奶有利于睡眠,儿子看您最近劳烦心神,听杜姨说,也不怎么能睡好觉,就给您准备了一杯。”
玻璃杯中的液体热气腾腾,看样子温度不低,确实是特意准备的。
顾妈微微一笑,接了下来,“有心。”
却没有立即喝,反而问了一句,“来找我何事?”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对于顾觉昭,那是无大事不登三宝殿。
顾妈对自己儿子的心理可拿捏的死死的。
在顾妈面前,顾觉昭也没有隐瞒的道理。
他将餐盘放置一边,直截了当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妈,素锦最近,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我看素锦还挺好的啊?”顾妈微微拨弄着头发,一脸嫌弃的模样,“你是不是大惊小怪了?”
顾觉昭略微摇了摇头。
大惊小怪?
不太可能吧?
他想起最近苏素锦的行为和表现,就像是一尾鱼突然失去了活力,沉在水底。
太奇怪了。
顾觉昭叹了一口气,“也许吧……妈,素锦最近,一点儿都不提离婚的事情了。或许说……她……”
他顿了顿,“她说认输,不想离婚了。”
顾妈默默听着,突然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嘲笑。
“怎么?自己老婆不想离婚你居然觉得奇怪?”
“不是。”顾觉昭皱了眉,“我只是认为,这不像她的作风。”
顾妈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从上梳到下,动作一气呵成。
又看见几根白发,顾妈面无表情的扯断了它们,再扔进垃圾桶。
“作风?”顾妈重新打开了手边的名单,保养到甲床泛着健康粉色的指甲划过纸面,留下浅浅的痕迹,直到停留在“薛子骥”的旁边。
“儿子,你不觉得,你要的太多了吗?”
顾妈幽幽问。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