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文化有限。

在顾家服侍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摸透了顾妈的性子。

只是在她看来，顾少爷找到了真爱，感情和睦，不是一件相当值得祝贺的事情吗？

赵姨想不通为什么顾妈看起来心事重重。

她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顾妈也就让赵姨不用再说了。

毕竟赵姨的看法也没有那么重要。

顾妈表面上是在问赵姨，实际上是在问自己。

只是，并未问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她就这么站在这个当口，冷冷地看着楼下忙里忙外的苏素锦。

许久，应是看累了，叹了口气，吩咐着，“赵姨，陪我去花园转转吧。”

寒冬将至。

花园里除了枯黄的树叶和干枯的枝丫，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但顾妈既已开口，赵姨也只能顺从。

她心细，去取了貂毛披肩给顾妈披上，又提醒一句，“外头风大，温度也不高……”

顾妈摇摇头，是执意要出去的意思。

赵姨了然于心，再闭口不言，老老实实跟了出去。

从一楼路过去往后门的时候，二人身影闪过一瞬，被苏素锦瞥到。

服装师见苏素锦探头探脑的，不免关怀地询问着，“夫人这是，看到什么了？”

苏素锦眼中的顾妈和赵姨，显然是向着后花园去。

可她也知道，后花园又冷又寒，景色着实不大好看。

那能去干什么呢？

苏素锦心中起了疑。

但服装师到底是外人，又有一群打下手的佣人们团团围着，实在不好跟上去，只能摇摇头否认，“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听苏素锦这么说，服装师也一脸疲惫的样子，手上不禁加快了速度，“夫人再忍耐一下，我再记几个数据就好。”

苏素锦扯了谎，见服装师上了心，不免惭愧，柔声道谢，“好，谢谢你。”

服装师”嗐”了一声，“夫人跟我说什么谢谢啊？话说地难听点，我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这样的话，夫人还说谢谢，那我可真是受之不起了。”

苏素锦瞧这女孩年轻，也较为活泼，说话虽然没个分寸但也颇有喜感，就笑了几下，“没事，习惯了。“

服装师提着一口气，也不敢再怠慢，二十分钟之后，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夫人，好了，活动活动吧。是不是身子都酸了？不好意思啊。因为这衣服实在不同凡响，所以我有点紧张……”

服装师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着。

苏素锦倒也说不上累，她只是根据要求举起胳膊或者直立站着，抑或摆几个动作。

她揉了揉胳膊，酸麻的感觉逐渐消失，又恢复到了以往的轻松。

“麻烦你们了。这工期这么短，今晚都要熬夜吧？”

服装师舔了舔嘴唇，点点头，”确实挺短的，但是您和顾总放心，我们绝对会在商会倒来之前，把这件衣服改成您的尺码，交到您手上的。“

说这话的时候，还顺带拍了拍胸脯。

苏素锦被这动作逗弄的心情顺畅许多。

“好，我相信你们。”

她朝服装师竖起了大拇指。

见得到了苏素锦的肯定，服装师的自信也到达了巅峰。

她收拾着工具，将旗袍仔仔细细重新装入箱体中包裹好，再向苏素锦道别，“那……夫人，我们就先回工作室了，那有齐全的工具，方便操作。”

苏素锦点头，“好，注意安全。”

服装师挥挥手，派人将箱体扛起来，或许是动作幅度大了一些，箱子有些晃动，惊得她恍然尖叫起来。

“给我注意点啊你们，要是坏了，我可赔不起！”

如此实诚的话，回荡在客厅的众人耳朵旁。

连苏素锦也忍俊不禁。

这话说得也对。

不仅服装师赔不起，就连她也赔不起。

要是真出了什么闪失，苏素锦可不敢想象顾觉昭的反应。

如若是她的过错还好，顾觉昭可能还会放一马。

但若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恐怕……

苏素锦撇了撇嘴。

送走了服装师后，顾氏庄园恢复以往的宁静。

这是顾氏的家规。

于家中不准大声喧哗。

于是，平日里，顾氏庄园里的每个人，说话都低声细语。

到处都是寂静的。

刚开始，苏素锦还特别享受。

她厌恶吵闹。

但是时间久了，这种静就开始演化出孤寂来。

明明，她在这块建筑群中的地位是那么特殊，可还是感觉自己如同一粒不起眼的砂砾。

苏素锦逛遍了顾氏庄园。

发觉每个人都有事情做。

有人浇花，有人清扫灰尘有人洗衣做饭，有人巡逻站岗。

唯独她，无所事事。

却又负担着极大的担子。

或许苏素锦要在此刻说觉得累，一定会有人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不公平。

或者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素锦也知道自己这些想法着实过分了些。

可没办法，这就不是她想要的。

不想吃的饭，怎么能扒开人的嘴强行喂呢？

就算喂下去，也会吐出来的。

苏素锦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之前甩到一边的手机，和顾觉昭汇报着进度。

“对我来说，旗袍的尺码大了一点。为了让效果达到最好，他们选择改成我的尺码。围度已经量了，工期很紧，虽然他们再三保证一定能完成，但我……”

苏素锦咬着下嘴唇，将这段话发了过去。

“我还是不放心。”

几乎只是间隔几秒，顾觉昭的回复砸了过来。

“没事，不用担心。他们的团队是专业的，我也会找全城最好的裁缝。兴许没有城资历那么老，但手艺也算得上乘。夫人安心就可。”

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己的安慰。

苏素锦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

微微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脏。

“好。”

她敲了最后一个字过去。

和之前不同的是，没有捎带着“谢谢你”三个字。

似乎是很欣然的接受下了这份好心。

屏幕那侧的顾觉昭，也注意到了这点。

于是，又生了戏谑的心思。

正当苏素锦沉浸在感动之余，屏幕上又赫然出现几个大字。

“你的谢谢呢？怎么不说谢谢了？”

苏素锦几欲溢出的感谢又瞬间憋了回去。

她试图敲碎屏幕，“谢谢你！行了吗？“

顾觉昭：“夫人真好，我也谢谢夫人。”

苏素锦：“……”

她不想再理，发完一串问号后就选择关闭手机，免得破坏心情。

但这瞬间，苏素锦突然意识到，要不是经过顾觉昭的提醒，确实忘记了道谢。

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顾觉昭的善待？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