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锦从来没这么爽过。

顾觉昭说得对，拿他的爱意，再反过去惩罚他，才是最残忍的。

可惜苏素锦没有恶趣味。

饶是看顾觉昭在爱情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时吃几个苦头，内心就已经在云端上飞腾。

苏素锦微微靠近顾觉昭，一如他拿指尖挑逗她那般，伸出手，轻轻拍了对方的脸。

可还未等她缩回，顾觉昭就一把抓住。

“爱情的苦？”

顾觉昭似笑非笑。

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苏素锦。

像是笃定了什么，有着天大的自信。

“我吃没吃够，还不确定。但我能确认的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夫人也要跟我一起吃了。”

说实话，手被顾觉昭抓住的那一瞬间，苏素锦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顾觉昭的力道只用了几分，但她还是感到了莫大的约束力。

接着，等到他说完那段话。

苏素锦心头那块巨石终于坠地。

她用尽全身力气抽回手。

“你说什么鬼话呢顾觉昭？谁要和你吃爱情的苦？”

苏素锦揉了揉被顾觉昭捏住的部分，已然泛起了血红色。

她皱眉骂道，”顾觉昭你有毛病吗？用那么大力气，都攥红了。“

在顾觉昭看来，苏素锦的反应很反常。

或者说，太过了，有表演的成分。

只是说出了略带寓言性质的话，苏素锦看起来就像被说中了心事一样。

行迹极为可疑。

顾觉昭留了一份心思，却没开口表现出，而率先道歉，“对不起，是我用太大力气了。下次，我轻点。”

苏素锦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觉昭这人就是这样，道歉都不真心，也像个二流子非要逗她几句。

“下次，没有下次了。”

苏素锦冷冷斩断顾觉昭的念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狠，在起身前多加了一句，“我再说一遍，我不可能和你吃爱情的苦！”

顾觉昭也随即站起身来，耸耸肩，顺着苏素锦的话说，“那夫人说不吃就不吃咯。咱们不吃苦，吃甜。“

“你！”

苏素锦恼羞成怒。

无论吃苦还是吃甜，顾觉昭的潜台词都是苏素锦势必会喜欢上他，和他喜欢她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苏素锦一听顾觉昭这种话心就乱了。

极像看透了心事。

苏素锦忍不住，只想掩盖。

可惜俗话说，欲盖弥彰。

如若她大大方方的，顾觉昭反而不会想那么多。

现在倒好，顾觉昭越发觉得苏素锦已经对自己有意思了。

只是碍于羞涩，不想说出口而已。

没办法，顾觉昭对自己的魅力还是相当自信的。

这晚，到临睡前，苏素锦都憋着一口气。

确切来说，是慌乱。

顾觉昭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了千万遍。

被苏素锦解读了无数次。

无论怎么思考，大致意思都是变不了的。

无非就是，顾觉昭好像感知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或者说，苗头。

苏素锦这么慌，显然是心里有鬼。

要是她对顾觉昭没一丁点感情，怎么会慌不择路呢？

在漆黑的夜里，只有一盏夜灯笼罩的淡黄色光线下，苏素锦叹了一口气。

随即翻了一个身。

每当这个时候，苏素锦总爱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幕一幕，就像是默剧。

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之后再品味，似乎就能感知到其中变化。

都说有明线和暗线。

或许生活也是。

她明明清楚地感知到顾觉昭对自己感情的变化。

可第一时间，苏素锦还是选择了逃避。

她不想面对。

也不敢面对。

当然，她对顾觉昭感情的变化，也格外明显。

从最初的恨意，到逐渐消弭，再到有些许依赖。

见到这个男人时候的喜悦和快乐是藏不住的。

苏素锦骗的了外人，骗不了自己。

脑子里像是出现了两个人。

一边在说跟着心走，一边在说要坚持不懈。

苏素锦分裂的简直要抓狂。

思考无果之后，精神萎靡，也随之睡去。

当她入睡不久，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起了身，走到她的身边，为她仔仔细细掩好了被子。

男人的目光落在苏素锦的身上，比窗外的月光还柔软。

他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身子又顿住。

然后慢慢弯下了腰。

喉结微动。

顾觉昭在苏素锦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轻轻地，如同从未发生过。

如果可以，他还想继续下移。

可惜苏素锦的睫羽扇动了几分。

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嘟哝出一句，”不……不要爱情的苦……“

顾觉昭失笑。

原来苏素锦这么抗拒。

在梦里都在反抗，坚决不吃爱情的苦。

他伸手刮了一下苏素锦的鼻子。

“好，不吃。”

奇怪的是，深睡中的苏素锦似乎听到了这句话，还吧唧吧唧嘴，应了下来，“一……一言为定。”

顾觉昭哑然。

这是什么神奇超能力？

难不成现在的苏素锦还能和人对话？

顾觉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决定先试探一下。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吃？“

苏素锦没有立即回答。

她先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因为顾觉昭！”

顾觉昭继续问，“顾觉昭……怎么了？”

无意识的状态不能思考太深的问题。

苏素锦吐出的字都是模模糊糊，带着气声。

“不……不能。我不能……”

这是她在顾觉昭的引导下说出的最后几个字。

像是回答，确切来说，更像是梦呓。

顾觉昭太想了解苏素锦在想什么了。

他趁热打铁，“你不能什么？是不能喜欢上他吗？”

然而，苏素锦再没回答。

顾觉昭的追问，消散在空气之中。

落在了苏素锦的耳朵里。

却没进她的脑子。

“你到底不能什么呢？”

顾觉昭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能？”

经过这么一遭，他也没了太多睡意。

落坐在床沿上，看了苏素锦一会儿，就起身去了隔壁书房。

恰时，凌晨一点。

顾觉昭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他大致能猜到一些苏素锦的理由。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

从根源上斩断了动机。

可是在平时的交往之中，顾觉昭明显能感知到苏素锦嘴上说着抗拒，却从没推开他。

也就意味着，苏素锦并不厌恶。

或许在她的心里，也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顾觉昭打开了一盏孤灯。

他又重新拉开抽屉，拿出了那一个相框。

顾觉昭吐出一口气。

还来得及吗？

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些事情，正在破土而出。

但愿，来得及。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