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素锦记忆里，顾觉昭从来都没有叫过她老婆，向来是以恭恭敬敬的夫人做称呼。

老婆和夫人是不一样的。

前者带有一些黏腻的亲昵感，是热恋或者感情要好时，才舍得开口发出的两个音节。

而夫人，则更官方。

像是对外人介绍时，一种身份的肯定。

所以，顾觉昭的这一声老婆，着实让苏素锦打了一个冷噤。

但她也不想深究，只骂了一句，“有毛病。”

顾觉昭最近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从似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再到如此明显的语言明示，无一例外，都在向苏素锦表达着自己旺盛的情感，渴求得到一些回应。

可苏素锦怎么会回他一句。

要是做出反应了，顾觉昭只会更来劲。

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苏素锦下定决心，还是开口提醒顾觉昭，“你下次不要乱叫我，至多叫一句夫人。我们没有那么暧昧。”

顾觉昭却像是当苏素锦在胡言乱语。

“你见过两个不暧昧的人天天晚上睡一间房？”

这个问题实实在在把苏素锦噎住。

顾觉昭的关注点以及反驳点总是另辟蹊径。

“可我们又没有睡……睡一起，而且，这是被迫的好吗？你不要总觉得我们关系好。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

顾觉昭立即把话头抢去，让苏素锦下面的话都没说出来。

被这么一打断，苏素锦的脑子就像卡了壳一样，断断续续，支吾个半天也没能说出完整流畅的话，一来气，骂道，“实际上我很讨厌你！行了吧？”

顾觉昭却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可没看出来你一丁点讨厌我的样子。”

苏素锦气鼓鼓地抓起咖啡，猛喝一大口，才把想锤顾觉昭的冲动压下去。

“顾总你是不是情商不太行？成年人要是讨厌一个人，会天天挂在嘴上说我讨厌你吗？当然不会。”

顾觉昭面无表情的拿起遥控器，转换着电视节目。

色彩斑斓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脸上，没引起目光的丝毫波动。

“可事实就是，你没挂在嘴边说。所以，我并不认为你讨厌我。”

苏素锦早就知道，和顾觉昭私下在一起的时候，能就任何事情吵吵起来。

要是吵吵的内容有意义还好。

关键是，他们拌嘴的内容没有任何意义。

并且，缺乏逻辑。

说着说着，话题就不受控制的朝奇怪的方向飞奔而去，宛如脱缰的野马，拉到拉不住。

每次，皆不欢而散。

要么苏素锦臭了脸，要么顾觉昭臭了脸。

总得有一个不开心。

要是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那基本上是矛盾升级化，离干仗就要不远了。

其实，苏素锦很烦这种无意义的争吵。

消磨精力，浪费时间。

她偏偏又不是善于和别人吵架的人。

除非涉及原则性的问题。

尤其是对外人时，苏素锦的战斗欲才会被激发。

然而顾觉昭就像一只苍蝇，说他有害，也没毒，但说他没影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煽动着小翅膀，不时往苏素锦耳边飞上那么一下。

吵地苏素锦心烦意乱。

却也抓不到什么主要把柄或导火索，开不了炮。

再加上顾觉昭的口才确实没得说。

在这种小问题上的纠缠更胜苏素锦一筹。

考虑再三，苏素锦决定休战。

只要她忍住，顾觉昭必不可能不松口。

相反，她越生气，就会越激发顾觉昭的恶趣味。

苏素锦选择独自玩手机。

确切来说，是斗地主。

苏素锦的娱乐方式很单一。

在游戏方面，唯一玩的就是斗地主。

然而，她却忘了关游戏音乐。

当那熟悉到刻进的斗地主音乐蓦然从苏素锦的手机里播放出来的时候，顾觉昭的脸明显绷不住了。

他转头，朝苏素锦眨了眨眼睛，嘴角是一抹狡黠的笑容，“夫人的爱好还真独特。”

苏素锦隔空给了他一脚。

“我就是打个牌而已，怎么独特了？顾总就没有些特殊的爱好，比如说养花喂鸟钓鱼什么的？”

顾觉昭耸耸肩，“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

苏素锦白了他一眼，“没有爱好还自豪，你什么人啊你。我看是你工作太多，没时间玩吧。”

顾觉昭被戳到了痛处。

苏素锦说得很对。

他不是没有爱好。

年少时，顾觉昭对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励志长大了要做一个专业旅行家，记录下沿路的风景，汇聚成纪录片或者文字，用以流传。

可惜长大了，确实去过不少国家，但大多都是洽谈生意，极少有属于自己单独的时间来享受。

顾觉昭永远都是为顾氏而活。

现在是，将来也是。

由于工作和奔波，加上身上的重担也越来越大，顾觉昭渐渐忘却了年少时的梦想。

与那个，自己想成为的人。

他只许成为顾总，成为顾氏集团的掌舵人和代言人。

这是顾觉昭的人生，亦是他的宿命。

顾觉昭轻轻叹出一口气，“我只是羡慕你。”

沉浸在斗地主里的苏素锦摸不着头脑，“羡慕？羡慕什么？羡慕我斗地主？”

顾觉昭低头笑了笑，“对，羡慕你会斗地主。”

苏素锦“切”了一声，“原来顾总不会斗地主啊，来，我教你。”

顾觉昭听话地挪到了苏素锦的身边，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上那一小方屏幕。

这把，苏素锦是地主。

可惜她手上没有王炸，单独一个大王，余下两个炸，以及三个头和一张单牌。

处境不算很好。

苏素锦胸有成竹，“来，老师教你怎么打。我们先打单牌。”

“不用。”顾觉昭扫了一眼牌，“打大王。”

苏素锦万分疑惑，“你不是不会打吗？”

顾觉昭坚持自己的观点，“打大王。”

苏素锦起了叛逆的心思，“我不要，我要打单牌。”

说时迟那时快，她话音未落，那张单牌就被扔了出去。

紧接着，下家也打出一张单牌，而上家跟了小王，苏素锦毫不犹豫的打出了大王。

但是牌权并没有回到苏素锦的手中。

下家拿炸压住了她的大王。

无奈之下，苏素锦只好炸回去。

随着这一炸，倍数已封顶，更昭示着游戏结束。

上家甩出了最后四张牌。

屏幕显示出苏素锦已破产的字样。

顾觉昭在一旁笑出了声，“我让你打大王你不打。”

苏素锦简直想把手机砸到他脑袋上，“这是打不打大王的问题吗？你看看他们这牌，我现在怎么打都会输。”

“那你为什么要叫地主呢？”

顾觉昭反问。

顾先生，离婚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