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这一聊,就到了中午。
老太太让严敩中午来家这边吃,说要介绍个朋友给他认识。
严敩很是感动,
不愧是我认可的优秀教师,
知道我是孤儿,
怕我孤单,
都开始给我介绍女朋友了。
尤其是相亲还管饭,
很好……
就是不知道姑娘漂不漂亮,
嗯,
看看再说……
挂了电话,严敩洗漱了一下,
找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
立刻出了门。
导航,
输入地址后他发现,曹老师的家好像有点儿深啊……
因为,看介绍,
那里面住的都是教育科技口的领导。
“您难不成还有隐藏身份?”
严敩心里想着,溜达到公交车站。
等车,上车。
五站地之后,就到了曹瑞英家附近。
严敩按照导航往小区大门溜达,
路过路边的小卖部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第一次去老师家,不带点儿礼物不太像话。
于是,转身回到小卖部,
在里面买了一箱牛奶,又买了点苹果香蕉之类的东西。
消费不高,
体积不小,
看着是那么个意思了。
他拎着东西到了小区的保卫室门口,
曹瑞英却刚刚好从保卫室里面走出来。
她看到严敩刚要说话,就发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
然后老人家脸上立刻露出了嗔怪的神情,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你是挣钱了吗?”
严敩笑着挠挠头,一脸无辜地说道:
“曹老师,我没乱花钱,这些都是我之前买的,眼大肚子小买太多了吃不了,放着也是过期,
您帮我分担一下,也算做做好事儿了。”
听严敩说的有趣,曹瑞英也笑了。
她将手里的小绿本递给了严敩,
严敩接过,打开一看,
出入证……
很好,以后来串门儿到是省了登记这些麻烦事儿了。
和门口警卫笑着示意了一下,严敩就跟着曹瑞英进了大院。
一边走一边聊,
两个人走了大概十来分钟,
就到了一个上下三层的食堂。
一层是大食堂,二层是独立小炒区,三层则是领导们会客谈工作的地方。
曹瑞英领着严敩直奔二楼,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拿上菜单,曹瑞英对严敩说道:“想吃什么就自己点,不用管我。”
严敩翻开菜单,
点了两个素菜,一个荤菜。
都以软烂好嚼为主。
这让曹瑞英对严敩的评价又高了一个档次。
这孩子,你们这群人是怎么舍得如此对他的啊!
不大的功夫,菜就上了。
严敩发现,貌似吃饭的就只有曹老师和自己两个人。
说好的女朋友呢?
“不用等等您说给我介绍的朋友一起吃么?”
“不用,先吃,待会儿他们就过来了。”
她们?
好几个?
还有得挑?
老师您真好……
曹瑞英小口地吃着饭菜,
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严敩是真没客气,只不过青菜豆腐之类的菜对他这种重口味来说是真的有些寡淡。
将盘子扫空之后,严敩又点了俩肉菜。
看得曹瑞英直乐,
这孩子,
果然是个吃肉的。
她非但没有降低严敩在她心中的评价,反而觉得这孩子终于开始放下防备和伪装了。
这是好现象,
年轻人,
不要也不用过得那么沉重。
两个肉菜配着三碗米饭,很快被严敩扫光。
他刚刚放下碗筷,准备揉揉肚子消消食,
就看到两个老头走了过来。
他们都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
走路龙行虎步,
一点儿都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样子。
但是,这俩人放一起就特别违和。
因为一个看着像是不苟言笑的老学究,另一个则特别像是刚从工地搬完砖回来还发了工资的样子。
俩人走到跟前,曹瑞英已经站起身,
严敩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心里不禁失望,
曹老师您还是没能免俗,不懂早恋的快乐……
让我白期待半天……
“不好意思啊曹局,来晚了。”老学究笑着说道。
严敩到是挺诧异,他还以为老学究不会笑呢。
曹瑞英也笑着回道:“没事儿,时间刚刚好。”
说完,她又伸手指着老学究,转头对严敩说道:“严敩,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要介绍给你的人,蓟大物理系院长高远宁。”
“高院长好。”严敩礼貌打招呼。
“另外那位,是来凑热闹的蓟大考古文博学院院长吴晓鸿。”
“吴院长好。”
“你好你好,果然一表人才。”
吴晓鸿打量着严敩,嘴里啧啧称奇,
“还别说,气质上就有我们考古专业的影子,要不你直接报考我的学院吧。
把本硕博一口气读了,怎么样?”
邀请来得太过突然,
严敩却直接无语。
大爷,
我学考古?
还本硕博连读?
我真对挖土搬砖没什么兴趣啊……
曹瑞英见话题要崩,立刻说道:“要不咱们去旁边的茶楼聊吧?”
一行人出了餐厅去了旁边的茶楼。
找了个包间坐下,
边喝茶边闲聊。
前半场三位老人家聊的很欢快,严敩斟茶递水服务的也特别到位。
他们聊的话题很深刻,
从教育体制,到人才培养机制,
再到行业内的一些不太令人满意的现状,
甚至还涉及到一些未来教育改革实施的契机如何创造,
这让严敩听得大开眼界。
他以前觉得,改革改革,把不好的废除,把好的留下不就完了。
实际听完了三位老人家聊之后,
他才想明白,
改革哪里有那么简单。
说是改革,
不如说是博弈。
博弈的过程中,
矫枉过正的方法和细水长流的手段都少不了,
至于具体怎么做,
只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具体节点具体执行。
拍桌子说你必须怎么怎么做,不做就不行,那真的是二愣子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当然了,这样干一般得到的结果也只有失败而已。
通过三位老人家的闲聊,严敩发现,
他一模画反讽连环画这件事情,可能就是一次博弈过程中很重要的砝码。
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必须要卖个好价钱才行。
正琢磨着,高远宁突然问道:“严敩,你觉得学习是为了什么?”
“我……”
严敩刚要说假大虚空的话,突然发现曹老师眼神中露出了关切与担忧。
这让他立刻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为了不尴尬,他不断摇着头,看着像是不好意思说话,
实际上脑子却在飞转,
也就两三口水的功夫,严敩就明白了曹老师眼中的担忧是什么意思了,
在座的都是老人精了,
真心话和违心话他们还是一眼就能看得清的。
说违心话,平白拉低了自己在另外两位老人家心中的地位。
那就说真心话,
当然也不可能了,
毫无城府的人,可能会让别人喜欢,但一定不会被人重用。
为什么?
怕被对手一试探就把己方一切都暴露了。
所以,真正正确的做法,就是真假参半,
“其实,您问这个问题我真的以前就想过,但是一直就没想明白。”
“没关系,说你心中真实的想法就行。”高远宁鼓励道。
严敩点点头,先抛出了一个结果,
“我觉得学习是为了给基因延续创造更好的条件。”
“啥?”吴晓鸿一个没忍住,土话都出来了。
严敩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没等两位老人家发问,他就接着说道:
“好好学习,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可能是我们这代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是深想想,
找个好工作其实无非就两点,
赚钱多,可持续。
工作过程中继续不断学习,让钱更多,
这样我就能享受更好的医疗条件,享受更好的社会生产资料,获得更优质的生存环境。
归咎于根本,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久一点。
在这个存在的过程中,
我会有下一代,
下一代基因和我相同。
我通过财富,通过人脉,通过一系列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积累给他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
这样他未来也延续我的路,给更下一代创造同样的东西。
然后假设我的基因载体一直存在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
那基因就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我才说,学习是为了基因能更好的延续……”
严敩的话,让在场的三位老人家都沉默了下来。
还别说,真挺有道理。
唯一的问题就是,
逻辑过于底层,
可能忽略了一些精神层面的东西。
当然了,
精神层面是严敩故意忽略的。
这样才能营造出一个略显悲观的少年人形象,
至于怎么积极起来,
则是给两位老人家留下的可以发挥的地方,
毕竟,带天才不算什么。
改变天才的成就感才十足……
四周安静的可怕,
就在严敩准备再多说两句的时候,
吴晓鸿打破了沉默,他很认真地对严敩说道:
“小伙子,你知道么,
学考古,哪怕不做文物修复和发觉工作,
仅仅是平趟各大古玩市场,
都足以令你有一个给基因创造更好条件的收入水平!
来我们学院吧!
绝对比物理学院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