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个推测,就是现在大陆的风水圈儿这么混乱,和当年破四旧很有关系。
毕竟那场运动把真正有风水造诣的先生都了,之后十多年间,整个大陆都在统一思想,没给风水术留下任何发展空间。
如此一来,在那场运动中幸免的一点儿星火传承,也都断了根儿,后人总得干活吃饭,风水这行干不了,就只能改了别的营生。
等到十年代改革开放,港台商rn批涌入内地,这时对风水术的需求陡然大增。
台商来投资建厂子,开工奠地基总得找先生选址吧?香港明星来大陆拍戏,哎呦,你们电影开机前不给祖宗上香供猪头,人家大明星扭头就走。
需求大量涌现,供应却远远不够,更何况还早早就断了正统传承,因此催生出一大批胡说道、胡思乱想、胡作非为的“三胡先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六子,房东说这间屋子在死了人之后,就没有一户能租住得长久,我觉得单凭住户迷信怕鬼这条理由,肯定解释不通,这么多租客总有几个不信邪的吧?成是有道行的同修看上这栋屋子在搞事情。今儿晚上咱们得好好找找,看看是哪里的点子敢来抢并小爷的地盘基业!”
“好哎,打群架争地盘抢东西什么的,六爷我最喜欢了。”
“说到抢东西,我有个关于从鬼屋抢东西的故事,六子你听过没?”
“哎,别埋关子了,快给六爷我讲讲。”
这个有关鬼屋的故事,在古人笔记中多次出现,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清朝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细腰”,但实际上这故事在汉朝就出现过。
搜神记卷十中提到邯郸人张奋,本来家中巨富,后来不知怎的家道中落,就把房子卖给同县的程应,老程住了没几天,家里人各种头疼脑热,只能把宅院再贱价脱手。
宅子就这样来回转了几手,总之没有一户住得长久,于是房子成了无人问津的凶宅。
最后这房子三文不值两文地落到穷小子何文手里,其实这个何文对自家能否降住凶宅,心里也没底儿,后来一寻思,不如晚上先偷偷趴房梁上观望一下风色,如果真是妖孽厉害,干脆弃了这宅子,反正也没花多少钱,不值得把命都送上,要是没妖怪,自家放心住下便是。
到了晚上,果然来了三个凶汉,一个黄脸,一个白脸,还有一个蓝脸可不得了,原文中说这三位身长丈余,汉尺是二十一点五厘米,身长丈余,那便是两米二以上的大个子。
何文一看,得,可惹不起这三位爷,等天明了赶紧跑吧。
本来吧,这个凶宅三人组实力挺强,没准儿再小心熬个几年,真能成点儿气候。谁知这队伍里偏偏混进一个成了精的捣饭杵“细腰”,这家伙话多得管不住舌头,无论谁开口,它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文一看这情况,得嘞,好机会啊。于是,己偷偷溜下房梁,然后绕到正厅门口,张嘴便问刚才来的三个人都是谁啊。
那“细腰”没有一点儿保密意识,把自家队伍的情报向何文倒了个底儿朝天:黄大是金子,没事儿老蹲在地板下面老白是银子,总在廊柱底下睡觉阿青是铜钱,就喜欢在井里照镜子他是小楚,别人喊他饭杵,让他在灶下帮工。
等到天亮,何文按图索骥,把哥仨全刨了出来,告密的“细腰”也没漏下,一把火把它当劈柴烧了。那何文不但白得了一座好大的宅院,还顺手捞了一大笔钱。
“哈哈啊哈哈,这故事我在书上看过,但要说讲故事有味道,搭档你绝对排第一,这风格太贱了,哈哈,真好。”
“这叫讲述风格,你懂不懂?讲故事的前提是必须吸引人,不吸引人那叫白开水。”
我和小六子正刷贫嘴解闷,这时一众小弟们来报告:“老大,大哥大,房子打扫干净了。”
“这破房子里的家具,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地面打扫干净就行。现在屋里最脏的是这张床,一会儿罚小六子自己打扫。”
“凭什么,瓜子你也磕了!”
“就凭这瓜子是我买的,你有意见?”一句话把贼小六堵得哑口无言,我正得意间,突然脑袋里跳出一个想法,于是转身问灰金刚他们,“你们打扫房间时,觉得以前可能是什么对头住在这里?”
“肯定不是老鼠。”
“没有刺猬的味道。”
“呱呱呱不是青蛙。”
“废话,我还知道肯定不是大活人呢!”
“犀利。”
“牛逼。”
“精辟。”
“我怎么没想到呢?”
“呱呱呱呱呱呱大哥大说得对。”
我对这些马屁精直接无语,觉着再这样下去不利于地仙会的发展,是时候给他们这些仙家上上课了,教育教育他们要保持谦虚诚实的品格,不能光耍贫嘴:“走,咱们去聚餐吃饭。”
结果走出房间,我们才发现时间有点儿晚了,周围的铺子不是已经关门,便是正在收拾货物准备打烊,只好就近找了家小超市,买了些方便面火腿水果面包之类的方便食品。
临走前,我才想起来新房里啥生活设施都没有,连热水都没法烧,于是又买了一把水壶和一个热得快。
我们一行回到刚收拾好的房间,一开灯,发现地板上到处是一大团一大团土灰色的不明污渍,有的上面还挂着一丛丛紫红色的绒毛。
我去,这回的对头好生不给面子,连讨价还价都省了,直接上门挑衅,这是一言不合要开打的节奏么?
小六子向红嘴和黄背招招手,趴在二鼠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之后他们点点头,跳到一团污渍旁边嗅了一嗅,红嘴还用爪子戳了戳那丛紫红色的绒毛,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啃上一口。
我见状连忙阻止:“千万别吃!谁知道这是些啥东西,吃出问题咋办?”
这时黄背好像有了发现,他抬起鼻子在空中嗅来嗅去,最后领我们到里屋一面墙壁前。
黄背指着墙壁向我们报告:“满屋的灰渍都带着一点霉味儿,应该都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霉味儿最大!”
我上去仔细察看,发现这面墙壁似乎不是水泥质地,用手一摸感觉像一块木板,敲了敲还有空洞的回声。
估计是之前某一任租客用木板隔断在这里,做了一个壁橱,只不过他给壁橱和墙壁刷的都是同样颜色的涂料与乳胶漆再加上我们下午打扫卫生的时候比较晚,光线不太好,打扫的重点又是地面,竟漏掉了这个卫生死角。
我从背包里拿出当年那把杀猪刀攥在手里,然后冲着这块木板向小六子一努嘴。
小六子点点头,挥挥爪子,一块板砖凌空出现,“砰”一声拍在木板上,将整块木板都打了进去,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携带着刺鼻的霉味儿,从缺口处探了出来。
我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冲着黑影就剁,感觉就像砍到了一根朽烂的木头,随着“咔嚓”一声,一截儿东西掉了下来,在地上骨碌碌乱滚。
我凑上前仔细一看,立刻破口大骂:“我说屋里怎么这么多脏东西,感情是扫帚不务正业成精了!”
只见一把烂扫帚从壁橱里倒了下来,扫帚把被我砍成两截儿,看样子不能再用了。诡异的是,一团团紫红色的绒毛正紧紧缠绕在扫帚上面,绒毛似乎有生命一样,正不断地蠕动膨胀。我去,这是什么鬼?
小六子转了转眼珠,一纵身窜上被砖头砸出的缺口。他用后爪扒住缺口的木板,将上半身探入壁橱。看见这个动作我不免忧心忡忡,生怕小六子一不小心翻下去。谁知怕什么来什么,我正在担心,这贼小六竟真地一骨碌翻了进去。
“哎呦,救人!”
“快救老大!”
“呱呱!来人啊!”
谁知我们才往前跑了两步,那贼小六又翻了上来,晃晃脑袋甩掉粘在身上的绒毛,呲溜一下跳了下来,“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底下乌七糟的,啥也看不见,搭档过来搭把手,咱们把这壁橱清理出来,六爷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玩意儿是混沌,里面肯定有宝物。”
“好咧!”我看见小六子神气活现的,方才蹿起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答应一声就准备动手,却忽然回过味儿来,“你说这是啥,馄饨?怎么没饺子啊?六子你再喜好吃也不能吃到这里头去啊!”
“混沌!”小六子用爪子在空中混乱地比划了比划。
“哦哦!”我这才会了他的意,“混沌那也不可能啊!”
混沌在古文中有两个意思,一种表示古人对天地时空演化阶段的度量,如列子天瑞所描述:“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天地安从生?故曰,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即时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混沌。”
要是形象一点描述,比如物理实验中物质升华再凝华的过程。
起先是纯固体太易,而后表面固体升华为少量气体太初,接着较多固体升华,原结构开始松散太始,最后升华出的气体遇冷出现凝华太素。
除了没有气体的第一阶段太易,剩下三个都可以叫混沌。
一般来讲,混沌的另外一种意思较为人们熟知,即远古四凶之一: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要知道,其他三凶都有具体形象,比如穷奇是生翼飞虎,梼杌为人面虎身,饕餮是独角夔牛,唯独混沌的形象一直模糊不清。
有s载,混沌乃天地间恶气浊气所化,见生气则长,看上去虽不像后三凶那么可怕,但怎么说也是远古四凶之一,这种bss怎会被我这样轻轻松松一刀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