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娃娃在干什么?那可是金蟾!”
背后的人群立刻炸了锅,蜂拥着冲到窗边,慌慌忙忙地从我手里抢过绳索,七手脚地把水桶顺着绳索拎了上来,可除了半桶苏州河的河水,水桶里全无金蟾的影子
这自然也属于我之前在客房里和小六子他们商量好的计划中的一环。既然打定主意让丝瓜瓤子在众人面前亮亮像,演一出“金蟾现世”的好戏来为我增添说服力,以便将来招揽生意。
那么作为整个计划的策划人,我必须要为丝瓜瓤子留好后路。丝瓜瓤子既然加入地仙会,大家便是血肉相连的兄弟姐妹,那一声大哥大可不是白叫的。
苏州人别的方面都好,就是有点儿过于看重阿堵之物,民间求财之风非常盛行,素有供养财神,请金蟾镇家的习俗,所以丝瓜瓤子一亮相,便轻易震撼了在场诸人,自然也会惹来好大风波。
可以想象,我展览结束之后,如果没有把金蟾扔进苏州河而是提回客房,那么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人登门拜访,或是恳求摸摸丝瓜瓤子沾一沾财气,或是要请回她的照片去供养,甚至可能还有患了失心疯,想出重金买下丝瓜瓤子的。
兴许这些都是送上门儿的生意,我和小六子现在也确实有些缺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丝瓜瓤子本来安安静静地在上方山好好地当她的“蛙通”,偶尔因为生计所迫,才会下山找有缘人指点财运,弄些财物回来糊口,平时一直在与世无争地修行,没有道理因为我们的一己私欲,将她拖进人世间的纷扰中去。
更何况丝瓜瓤子现在是地仙会成员,靠出卖自己的兄弟姐妹来博取钱财,这样未免忒下作了些。
还有一点,我毕竟不是苏州人,在某些人的眼里,金蟾可是苏州本地的宝物,如何能落到我这个外人手里?
这些家伙肯定会费尽心思要从我手里抢走丝瓜瓤子,如果明抢不成功,他们也会来暗的,光是打电话给环保组织举报有人私自捕捞珍稀野生动物这一招,就够让我头大的。与其平白招惹这种怀璧之罪,不如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丝瓜瓤子扔掉。
我入住的宾馆临近苏州河,作为一大卖点,宾馆的会客大厅在苏州河上方探出了一截,如果推开窗户欣赏景色,外面的水上风物自然美不胜收,同时也方便了我“扔掉”金蟾。
从大厅窗户到底下的河面,只有三米多的垂直距离,为了确保丝瓜瓤子的安全,我特地在水桶提手上缠了绳子,通过一只手给绳索施加摩擦力的方式,帮助下落的水桶降速,以便减小高空坠落对水桶的冲击力。
另外,这样做也是为了方便那些好事之徒打捞水桶,验证一下金蟾是否真地被扔掉了,他们肯定什么也捞不着,因为我早就安排白霜霜带着白十五和西瓜皮,潜藏在窗户下面的河水里等着接应丝瓜瓤子。
刚才小六子通过心灵感应告诉我,丝瓜瓤子已经安全回到客房,现在他们一行正在吃灰金刚们从厨房“借”来的苏式点心。
这些点心应该是宾馆方面为肖叔叔筹办的国学研讨会准备的茶点,不过瞧现在大厅里这幅沸反盈天的场景,我估计没几个人有心思去吃什么茶点了,他们都在打电话联络附近的渔夫准备具水箱。
那个就祝他们好运吧,至少这段时间苏州河政部门不用担心河道的清淤问题了。
既然你们不吃,这做好的茶点可不能浪费,我通过心灵感应告诉小六子,再安排手下去厨房给我打包两份点心回客房,俗话说浪费可是最大的犯罪啊!
我摇摇头,中断了和小六子之间的心灵交流,拍拍手准备告辞走人。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拍在我的肩膀之上,我一回头,只见肖叔叔正冲我和蔼地微笑:“贤侄你这么大个人了,为何依旧如此不小心?”
肖叔叔肯定不是专门来批评我不稳重的,我立刻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真是惭愧,小侄一向在乡下粗野惯了,这逗蛙溜鱼的勾当原是做惯了的。小侄也是一时贪玩,便将这水桶抛出窗外,哪料想大意失手,反而在列位叔伯面前现眼了。不过这金蟾本属于苏州河中之物,现在能复归原处,也是极应当之事。”
今天整个大厅里唯一没有被金蟾震撼到的,也只有这位肖叔叔了,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长辈。
当我向众人展示金蟾的时候,肖叔叔虽然也吃了一惊,但却没有被金蟾现世所迷,反而在一旁沉吟,估计是在思索有什么法子可以提点我,金蟾绝非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占有之物,留之是祸非福。
然而紧接着我就出人意料地把金蟾扔进了苏州河,表现出我这个年纪少有的见识,如此一来正对了肖叔叔的胃口,他上来冲我直拍肩膀,他那句话与其说是批评,不如说是夸奖。
后来肖叔叔夸奖我,说我当机立断把价值连城的金蟾一抬手便扔进苏州河,这种行事毫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实在让他肃然起敬。肖叔叔自问在商场摸爬滚打了近三十年,虽然明知金蟾留在手中必有祸患,早早脱手才是正理,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我这种抬手就扔的地步。
肖叔叔直言,当时他自己也忍不住动了一丝贪念,他在商海沉浮多年,好不容易凭借个人丰富的经验,压下了对金蟾的贪念。他怕我年纪轻轻不知江湖深浅,本想出言提点一下我这少年郎,结果我的一番作为让他大跌眼镜,真不愧是鼠道人的后代,一身养静持身的修为着实了得!
我在脸上堆起笑容陪着哈哈一乐,总不能直接告诉肖叔叔,这个金蟾扔出去还能自己跑回来吧?
话又扯远了,当日我“扔掉”丝瓜瓤子之后,便向本次国学研讨会的召集者肖叔叔告辞:“小侄方才想起一事,今日正午,我和萦凌约了几位同学一起吃饭。眼下时辰不早,小侄不好让萦凌他们久等,意欲就此向列位叔伯们告罪,不知是否妥当。”